第81章 困頓

樂盈公主定定望向他，眼底全然是不信。

她忍不住咬牙，搖了搖頭，眸色凝聚悲色，“於你而言，兒女情長本是可有可無，只尋女子共度餘生便可，那是誰又有什麼重要？”

從見到他的第一日，他的身影便在她心中揮之不去。

得知他已成婚娶妻之時，心頭那份不甘更是難以壓制。

可她是天家公主，怎能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

為了金氏的顏面，她藏著這份心思，直到如今金氏站穩腳跟，本以為他會欣然接受。

可等到了竟然是這樣的答覆！

樂盈公主美目閃爍，雙目滿是不信，從未有過這般的焦急，“何況我貴為長公主，必能幫你平步青雲！”

時淮彥卻是未猶豫，有禮答道：“公主殿下誤會了。”

樂盈公主心內一痛，緊追不捨追問道：“若是誤會，那是為何？”

那清美的雙目中，已微微泛紅，她強忍住心間浮出的苦楚，更是不願意信，以她高貴的身份，多少男子趨之若鶩，卻為何得不到他的青睞！

“因為臣心中只有一人。”淡若微風的回覆聲，令她身子微微一震。

緊接著，迎向樂盈公主破碎的目光，說出那句話，“此人便是臣的夫人。”

樂盈公主定在原地，腳步再以難邁動一步。

一雙手指正在衣袖中，緊緊交握絞在一處，骨節因用力而泛白，她眼底劃過深深的痛楚，繼而是憤怒與嫉妒。

甚至為了幫他，她曾親自出面幫過姜氏，也曾私下向舅父與母后為他進言，到頭來，卻不知他心中沒有她的半分餘地。

“你……”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樂盈公主鬆了手裡的力道，面頰泛紅，唇色更是有蒼白之色。

她面色已然冰冷，望去的目光已再無往日柔色，“既然是這樣，那大人也別怪本宮無情。”

時淮彥靜靜看向她。

此刻站在面前的女子，似是愈發陌生。

長公主冷然一笑，揮袖而去，不再有絲毫遲疑，“來人，派人嚴加看守此處，不得任何人進出！”

琉璃即刻派宮女上前，將此偏殿上了鎖。

而後緊閉殿門，不久後，四周更是有數名宮中侍衛把守。

入了夜，殿外朦朧照進些許燈光，在此中間，殿門只開過一次，宮女送了飯食便很快離去。

天雅宮乃公主在皇宮的居所，除了金皇后等人少有人來。

若非皇后默許，樂盈公主也不敢擅自軟禁朝廷官員。

時淮彥靜倚在窗邊，可見殿外幾株疏冷樹影，不過片刻，靠近窗戶邊的一名看守侍衛立時倒地不起。

隨之，一道暗黑身影飛入殿中，筆挺立在他的面前。

嵐風嗓音一沉，抬眸看他：“嵐風來遲，公子此番，是要故意激怒長公主？”

時淮彥收回目光，負手而立，俊眸看向嵐風，面色未有改變。

他心頭一動，若說是全然故意，也並非全然是。

樂盈公主追問之下，他是存了心激怒於她，但當公主問出那番話時，他的解釋也未有絲毫猶豫。

其實，如今姜氏在他心中已佔有一席之地。

轉念一想，回到正題之上，“蔣氏已敗，現在朝中無人與金氏抗衡，若要金氏倒戈，只能讓其自斷後路。”

嵐風點點頭，面有沉色道：“公子的意思是，此番因為四娘子的爭執，金皇后與樂盈公主必然心生怒火，以為公子有了反心，為了清除障礙，金氏定然有所動作。”

在蔣氏落馬之後，這段時日，金氏在朝中已蠢蠢欲動。

皇帝處置蔣氏一干人等，蔣氏近臣重則處以極刑，輕則流放邊域。

除了五皇子幽閉之外，蔣貴妃更是幽禁冷宮終生，二人如今病態纏身，只待賜死，蔣氏再無翻身之日。

而金氏自然忌憚皇帝的疑心，為了鞏固地位，暗地拉攏勢力，只待三皇子早登太子之位。

只是，金氏不知，皇帝疑心日漸加重，早已命他暗中調查，金氏一旦有反心，必會走上蔣氏之路。

時淮彥目光幽幽，輕聲道：“皇上從忌憚蔣氏那時起，便對金氏生了同樣的忌憚，只是金氏不比蔣氏藐視皇權。”

“若是金氏不小心點了火，這場火大了必遭反噬。”

說到最後這句，語氣明顯一沉，嵐風聽罷更是屏住呼吸，心頭忍不住跳動，朝廷之變轉身即逝，而皇帝心思卻是最為難測。

放任了蔣氏與金氏相爭這些年，最後卻並未有定下儲君之意。

而公子蟄伏這幾年，日漸積累勢力，才有瞭如今地位，屈尊於金氏手下，不過是為了將來一舉登上高位。

嵐風眼底難掩欽佩，語氣沉沉道：“公子神機妙算，嵐風佩服。”

時淮彥看他一眼，習以為常，心中並未有太多波動。

不過是預料之中，籌謀這許多年，便是為了位極人臣那一日。

他淡淡吩咐下去：“這些日子，我不離開天雅宮，時府那邊，你派人盯緊呂氏等人，看她與金氏手下會面，到時會在宮中如何動作，也提醒父親和三夫人，不要輕易相信二房的話。”

“嵐風明白。”嵐風雙手交握於前，立即沉聲應答。

“那四娘子那邊？”這一聲問倒是令他回過神，眸色微動，面上生出幾分遲疑。

時淮彥思索片刻，平聲道：“嚴加看守，不得讓她受到傷害。”

嵐風一驚，緩緩抬起了頭，而後又快速低下頭。

果然不出他所料，公子對四娘子生出惻隱之心。

“是。”方才一問便是給了答覆，公子的遲疑便是說明，已將四娘子放在心上，為了她的安危著想。

原本公子孑然一身，如今心中有了牽掛，其實也算一樁好事。

這邊，拂春殿內燈火通明，殿外是巋然不動的兩道宮女身影。

三人坐在殿內，皆是垂首出神，心中焦急又無處安放。

如芸生性活潑，熬不住這禁足。

她陪了娘子大半日，心底更是焦急，不由嘆了口氣，“娘子，這入了夜，外面靜悄悄的，當真是比府內還安靜幾分。”

“皇后娘娘看著和善，卻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也不知何時才能放娘子出去！”

如馨卻是心細，關心道：“這送來的吃食，娘子怎麼一口也未吃呢？”

姜姝支著下巴，望向殿外的目光未曾收回：“被幽閉在這宮裡，哪有心思吃東西。”

如馨堅持道：“娘子，多少吃一些吧，不然更撐不下了！”

而後，轉頭讓如芸辦事，“如芸，你先檢查一下，這飯食是否乾淨！”

姜姝被關在拂春殿，想了大半日，也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可以帶她們離開這裡。

畢竟這是金皇后親自下旨，她記得時淮彥走之前留給她的安心話語，心底更是浮上莫名情緒，似乎又有了些安定。

“咚！—”振作起來之時，如芸正準備檢查飯食，殿外側門處忽而傳來一陣凌亂腳步聲。

“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