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折色驚變

暴雨如注，夜幕如墨。

蕭景瀾、蘇婉兒和夜傾城三人的身影隱入雨幕，朝著周氏鹽行疾馳而去。

蘇婉兒取出特製算珠，輕彈鹽行朱漆大門，細微咔嗒聲後，門鎖應聲而開。

“小心，銀庫周圍機關密佈。”她低聲提醒，算珠在掌心飛速旋轉，發出細微嗡鳴。

夜傾城身法矯捷，如黑夜幽靈，撥開暗藏絆索，率先踏入銀庫。

剛踏入銀庫，濃烈鐵鏽味撲面而來，數十個巨大鐵箱整齊排列，箱蓋貼著周氏鹽行封條。

蕭景瀾撬開一箱，裡面全是成色不足、刻有女帝暗紋的銀錠。

“這些銀錠，足夠買下半座揚州城。”

蘇婉兒倒吸一口涼氣，指尖在算盤上飛速跳動，“可賬目上，這些銀子竟都化作了鹽引。”

突然，夜傾城的骨刃抵住蕭景瀾後背：“別動！”

三人頭頂的橫樑上，數十枚淬毒弩箭正對準他們。

與此同時，銀庫四角的機關緩緩啟動，青銅齒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中計了！”蕭景瀾低喝聲未落，數十名黑衣人從四面八方湧出，為首者竟是周氏鹽行的大掌櫃。

此人臉上戴著青銅面具，腰間掛著四皇子府的玄鳥玉佩。

“三皇子的人果然有兩下子。”大掌櫃冷笑一聲，手中令旗一揮，黑衣人瞬間將三人包圍，“不過在這銀庫裡，你們插翅也難逃。”

夜傾城率先發難，他的長鞭如靈蛇出洞，帶著呼嘯的風聲，瞬間穿透兩名黑衣人的胸膛。

長鞭在他手中如有生命般舞動，每一次揮擊都帶著強大的力量，血花飛濺，與雨聲交織。

蘇婉兒甩出軟劍，身姿曼妙如隨風的柳枝。

軟劍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精準地擊滅了銀庫四角的火把。

黑暗瞬間籠罩銀庫，金屬碰撞聲、慘叫聲和風雨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一曲慘烈的樂章。

蕭景瀾在混戰中瞥見牆角的暗格，他趁著黑衣人分神之際，猛地撲了過去。

暗格裡，一本泛黃的賬冊靜靜躺在那裡，封皮上赫然印著四皇子府的徽記。

就在他翻開賬冊的瞬間，一道寒光從背後襲來。

夜傾城眼疾手快，骨刃擋住了偷襲者的匕首，那偷襲者在受傷後，竟毫不猶豫地咬破毒囊，瞬間氣絕身亡，毒血在地上洇開一片詭異的黑。

“撤！”蕭景瀾抓起賬冊，三人且戰且退。

就在他們即將衝出銀庫時，大掌櫃突然引爆了事先佈置好的火藥，整座銀庫劇烈搖晃，磚石如雨般落下。

蕭景瀾翻開賬冊，上面詳細記錄了四皇子與女帝餘黨勾結的全過，從私鑄銀錢、偽造鹽引，到煽動民亂、私運軍弩，每一筆都觸目驚心。

“鏡湖……”蘇婉兒指著賬冊上的一處記載，“所有的折色銀和軍弩，都將在鏡湖集結。”

第二日，寅時三刻，揚州鹽運司銀庫。

蕭景瀾指尖拂過賬簿上密密麻麻的紅圈，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堆成小山的鹽引上。

這些蓋著硃砂官印的票據，本該是江南鹽商的命脈，如今卻成了催命符。

“三百二十萬引。”蘇婉兒撥動算珠的手突然一頓，“比上月多質押了四成。”

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夜傾城身穿黑袍從門口進來，震驚的語氣說道：“周氏鹽行寅時突然兌走現銀八十萬兩。”

蕭景瀾猛地合上賬簿，這個數額足夠買空整個江南道的賑災糧。

“要出大事！”

辰時的揚州鹽市比戰場更喧囂。

“鹽引折銀，一兩兌八錢！”牙行的嘶吼聲裡，人群像被捅破的蟻穴般炸開。

蕭景瀾看著銀價牌從1:800一路暴跌至1:1500。

人群瞬間炸開鍋，白髮鹽商們面如死灰，年輕些的已經攥著鹽引往銀號裡擠。

有個穿綢衫的老者突然嘔出一口血，濺在手中的票據上。

“不對勁。”蘇婉兒捻起灑落的銀錠碎屑，“火耗比官銀少三分。”

夜傾城的骨刃挑開其中一塊，露出內部灰白色的芯，摻雜的竟是前朝女帝年間鑄造的暗紋銀！

“前朝暗紋銀？”蕭景瀾瞳孔一縮，指尖摩挲著那枚被挑開的銀錠。

之前女帝駕崩時，所有帶有暗紋的銀錢都被熔燬重鑄，如今這批銀子卻像幽靈般出現在揚州鹽市，背後定是四皇子的手筆。

“有人在故意攪亂鹽市。”蘇婉兒將碎屑收入錦囊，算珠在她掌心飛速轉動，“八十萬兩私銀入市，再加上偽造鹽引套取的官銀，足夠讓整個江南三郡的鹽路癱瘓。”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暴民衝進了縣衙。

群如潮水般湧來，木棍、鋤頭、鐮刀在火光下泛著冷芒。

他們高喊著“朝廷欺民”，砸開官倉，卻發現裡面根本沒有糧食，只有砂石。

憤怒瞬間化作絕望，有人跪地痛哭，有人瘋狂撕扯著空麻袋，而更多的人，則將怒火轉向了縣衙。

蕭景瀾站在屋頂，冷眼看著這一切。

“不對勁。”夜傾城忽然開口，“暴民手裡的兵器，太新了。”

蕭景瀾目光一凝。那些鋤頭、鐮刀上，竟全都刻著四皇子府的暗記。

“有人故意煽動民亂。”蘇婉兒聲音發寒，“可目的是什麼？”

夜傾城黑袍微動，目光投向更遠處：“稅銀車。這樣州府就沒有精力調查。”

暴雨初歇，泥濘的官道上，一道深陷的車轍蜿蜒延伸。

夜傾城的黑袍掠過地面，骨刃挑起車轍邊緣幾粒青灰色的碎渣。

“官鑄稅銀車的軸油摻了硃砂。”

她指尖碾碎碎末，冷聲道，“這批車三日內經過這裡，方向是鹽場。”

蘇婉兒銀針輕刮車轍，帶出幾絲暗紅：“稅銀車去鹽場做什麼？”

三人順著車轍深入鹽場，腐爛的鹹腥中混入鐵鏽味。

五具押運衙役的屍體整齊排列在滷池邊，咽喉一道細如髮絲的血痕。

“水師的絞絲刃。”夜傾城檢查傷口，“專破鐵甲。”

蕭景瀾翻動屍體，從領隊懷中摸出半塊黏連的鹽引。

背面硃批：“丙字型檔折色銀二十萬兩，兌鹽引八千”，可正面蓋著的卻是陌生朱雀紋。

鹽井壁上，新鮮鑿痕組成箭頭。

夜傾城用短刀插入縫隙，撬開偽裝的鹽磚。

鐵匣中的密函墨跡未乾：【折色銀盡數熔鑄為弩機模，借鏡湖冰舫入京。舊紋勿改，免疑。】

落款朱雀紋的印泥摻著金粉——女帝私庫印記。

“冰舫！”蘇婉兒變色，“冬至進貢海鹽的官船！”

草蓆掀開，二十口鐵箱顯露。

箱內堆滿澆鑄成銀錠狀的生鐵坯子，每塊底部刻著女帝暗紋。

真正的稅銀，早已不翼而飛。

蘇婉兒面色凝重：“四皇子與女帝餘黨勾結，攪亂鹽市、私運軍弩、操縱民亂，恐怕是想借秋獮圍皇城，再以女帝之名登基。”

夜傾城握緊骨刃：“鏡湖是關鍵，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