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妞一邊跑一邊往身後看。

雖然外面已經很黑,但身後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聽到後面腳步聲停下,大妞也趕緊鑽進衚衕,轉身偷偷往來路上張望。

魏本園摸著被打破的頭,也不敢大聲說話,低聲喊話大妞。

“大妞,爹不怪你,你出來跟爹回家,這麼晚了,一會山上下來野獸會把你吃了!”

大妞知道,那老東西是怕自己不回去,哄著聽他的話,自己一旦回去,定是一頓毒打,孩子保不住,自己也毀了清白。

她蹲在牆根不敢大喘氣,心想,等他離開,自己去傻子的茅草屋住一晚,明早必須要離開他,離開這個家。

那去哪裡容身?大妞忽然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前路在哪?

如果去鎮上相公那,相公定會跟他爹一樣作踐自己。

她痛苦地蹲在牆根不敢出聲,魏本園在村路上轉悠一陣,許是他頭上的血流的多了,他有些暈,忙不迭往家裡跑去。

大妞大著肚子窩在牆根,終於可以起身,她慢慢活動活動腿腳,又趁著夜色往傻子家走去。

魏本園回家,處理了頭上傷口,用布條包紮纏好,提著油燈又出門,他想今晚必須要找回大妞,他不能讓她跑了。

畢竟魏家養大了她,如今也有了身孕,小媳婦鮮嫩著呢。

她實在不聽自己的,生完孩子,直接賣了換錢算了,免得自己動她還惹得她喊叫,村上人若知道自己也是這種人,一定會說,魏家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他在村路上挑著油燈照了兩圈,也沒見大妞的身影,魏本園就有些後悔,今天自己有些心急了。

感情需要一點一點的培養的。唉,說多了都沒有用。

他站在村路上,看著這個村子,他在想大妞現在最可能的能在哪裡?

忽然,他看見有一個身影,一瘸一拐的奔著自己走過來,他用油燈照著,卻見那老鰥夫穿著衣衫襤褸,手裡拿著個籃子,不知道是從哪裡回來的。

他順口問了句,“你從哪裡來的,看沒看見我家大妞?”

那老鰥夫藉著油燈的亮光,見是魏家的魏本園,便哼了一聲,道:“我哪給你家看媳婦兒了?你出多少銀錢呢?讓我看家媳婦。”

心情本來就不好,又聽見老鰥夫這樣跟自己說話,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厲聲道:“老光棍,你這傢伙,我跟你說話都是給你臉了,你還這樣懟我,真是不知好賴!”

老鰥夫哼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呢?你還配跟我說話?

你看你家的婆娘和那二賴子私通,如今你把媳婦休了,你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完了?

那李桂芝也不是好惹的,你只要沒打死她,她就會折騰你!

不過,嘿嘿,有了婆娘你不珍惜,真是有點可惜了。”

說著,他搖著頭,從魏本園身邊走過

魏本園見狀,低聲罵道:“你個老鰥夫,你還管我家的事,我只不過是打聽打聽我家媳婦兒,你看你引出這麼多話來!”

說著,魏本園又挑燈在原地找了一圈。

怎麼都沒找到人,他很失落的剛要往回走,卻見那老鰥夫轉身又回來了。

魏本園下意識的給他讓了讓路,在嘴裡還嘀咕著,“大半夜的,你個老傢伙折騰什麼?你有婆娘了?怎麼的?有人跟你拜堂成婚了這麼高興?”

老鰥夫瞪了魏本園一眼,低聲道:“你才老鰥夫呢,你們全家都是老鰥夫。

我是有婆娘的,我還有兒子,只不過我不想養他們罷了。

不像你,媳婦兒跟漢子跑了,雖然是你休妻,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兩個人在鎮上都住在一起了。”

還有你那兒子,這家這些年都在備考秀才功名,可是這一切都毀於一旦了,還得歸功他的孃親。”

魏本園聽了老鰥夫在嘲笑他,他氣的上去一腳踢在老鰥夫的腹中。

老鰥夫頓時蹲在地上,嗷嗷的叫了起來。

村民們有聽見外面的響動的,都提著燈籠奔著村路走過去。

果不其然,魏本園和那老鰥夫在村路上,一邊罵,一邊看著圍攏過來的村民。

魏本園哼了一聲,道:“鄉親們你們看這個男人他血口噴人,沒事,淨說別人家的壞話,他什麼人,大夥是不是都知道啊?”

村民們三三兩兩的都在黑暗中往這邊觀望。

魏本園說老鰥夫這般不好,大夥兒也都在一邊痴痴的笑話,話裡話外都是老鰥夫老實本分,再不濟也沒有打罵女人。

大妞躲在暗影裡,看著村路上一群人圍著公爹和那老鰥夫,兩個人罵罵咧咧的被村民們看著笑話。

大妞狠狠想,你們吵吧,吵一宿才好呢,第二天你們好沒有精力出來鬧,自己可要遠走高飛了。

但是忽然間想起,自己那賣身契還在公婆的屋子裡。

如果自己真要是遠走高飛,那賣身契一定要拿在手裡,等到時機去找鎮裡,將其換成普通百姓身份,就可以。

人的潛力是有限的,當黑暗到來時,白天的光明也不會太遠,大妞想法已經突破她的性格。

躲在一邊看著事態的發展,最後那村路上的人還未散去,大妞不覺有些涼意。

踉踉蹌蹌小心翼翼的奔那山腳下的小茅草屋裡而去。

自己沒有拿油燈,想要拿些柴火燒燒炕,去除炕內的溼氣,屋子裡晚上的空氣也是很低的,和白天溫度相差幾倍,但又怕被人發現自己住哪。

他摸索著進了山腳下,來到院門外,開了院門進去,院門落鎖。

摸索著又開啟房門進去,又把房門落鎖之後,他才摸索著進到屋裡。

白天來時,已經把炕上的被子放好,她想過來就鑽到被窩裡,畢竟現在白天溫度很高,夜晚溫度很低。

大妞真怕自己生病,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會受不了的。

往後她還要用自己單薄的肩頭,扛起養孩子的重擔。

她躺下,風颳著窗欞呼呼呼作響。

其實大妞有些害怕,自己一個柔弱女子,如果真有人過來,一樣不敢反抗。

大妞的思緒又飄到傻子在家的時候,她和傻子,就在這裡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但是大妞不後悔,畢竟自己現在已經有了身孕,往後相公定不會因為她生不出孩子而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