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拜入山門

“王瀚霆怎麼了?”楊曉奇怪的問道,她和這個人都沒有很熟,更不明白為什麼賀敬之在掛掉電話的第一反應是看他的臉色。

“在湖州的夜宴裡面被捅了二十多刀。”賀敬之輕聲說道,“被楊昭。”

其實王瀚霆雖然原本是湖州人,但是在京海經營這麼多年也是地頭蛇一樣的存在了,更何況上面還有大佬保他,如果他安安心心地待在京海,一般人還真的動不了他。

若非如此,梁家又何至於因為王瀚霆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梁家二老還得低三下四地求女婿。

但壞也就壞在這個人想激流勇退了,最近壓根兒就沒有待京海,而是直接回了湖州老家去了,一來是想借此機會跟背後的大佬切割,拿著錢安心回老家過自己的日子,二是覺得自己這種小人物無論最後結局怎麼樣都肯定會被推出去擋刀,京海待不下去就回老家,自己好歹也是湖州人出身,在這邊左一個兄弟,右一個朋友的,各個都說自己願意替他兩肋插刀。再怎麼說也不會壞到哪兒去。

但王瀚霆卻完全沒想到,自己忽略了兩個壓根兒就沒在意的人。

一個是曹前進,一個是楊昭。

曹前進好歹是跟了他十幾年的兄弟了,但這次他跑回湖州完全都沒有跟人家說,人已經到了湖州才跟曹前進知會了一聲,而且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繼續在京海待著。

曹前進不是傻子,這些年王瀚霆在靜海作威作福,什麼髒活沒幹過?曹前進就是他的馬前卒,他自己跑地把曹千金留在那兒,曹前進想過跟了這麼多年的大哥居然會反手坑他,這些年也壓根兒沒給自己做過打算,從現在開始做準備到底來不來得及還不好說,總之王瀚霆一走他徹底成了靶子了。

這些混江湖的人和走正道的自然不一樣,自己的一套規則。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其實原本曹前進也沒打算做什麼,在王瀚霆手底下做這麼多年,誰沒有誰的一點兒把柄,他也知道王瀚霆背後有大佬保他,無非就是想小懲大戒一下,然而去真的想要手裡的證據,去警告王瀚霆的時候才發現,這人把這些事兒裡面自己的痕跡抹得乾乾淨淨,純純把曹前進當背鍋俠用。

曹前進徹底怒了,於是想起了另一個王瀚霆沒法抵賴也沒法修改的東西。

DNA檢測報告。

也許是壓根兒就沒有把楊昭那種小卡拉米放在心上,所以關於楊昭的事情王瀚霆直接一手交給曹前進操辦——至於楊昭會不會知道自己在監獄裡心心念念蹲了這麼多年,也要替他攢出來一個學費的兒子不是他的,王瀚霆根本不關心,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楊昭在監獄裡待了幾年,出來也沒有什麼人脈和勢力的廢物,還能反了天不成。

唯一讓人可能會擔心的就是楊昭那個嫁進賀家的姐姐,後來打聽到那姐姐早就跟楊昭跟撕破臉差不多了,那就更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了。

趕緊把DNA檢測報告一甩,你本來就抱了要借刀殺人的心思,本來還想著如果楊昭太慫了,自己好歹在外面吹吹風鼓鼓火,結果沒想到那個報告一出來,楊昭直接就跟瘋了一樣。

而第二個讓王瀚霆沒想到的就是湖州本地的勢力。

王瀚霆確實是湖州出身的人,而且這些年在京海混得風生水起,湖州人在京海找他辦事兒的不少,自然所謂的朋友就不少然,然而當他離開京海回到湖州之後,失去了價值,幫不了他們什麼忙,那一口一個叫著的朋友又有幾個是真心的?

湖州人非但沒有真拿他當大哥,反而湖州是個小城市,他來了,原本分得的蛋糕就少了,心裡暗暗怪他搶了自己的生意,這幫人尤其以湖州季家村的村長季元禮為甚。

楊昭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夠精準地知道王瀚霆的位置,繞過那個老狐狸身邊的安保,精準地刺他一刀,沒有季元鵬和湖州本地的這些勢力是根本做不到的。

“那楊昭呢?”楊曉問道,“季元鵬如何他早就不關心了。”

賀敬之:“他們說楊昭受了傷再沒法生孩子之後,唯一的念想就是姚麗麗的那個兒子,如今知道是假的了,本來就不想活,殺了王瀚霆之後,直接從四樓跳出去,當場就死了。”

楊曉感覺一陣唏噓。

湖州,季家村。

季家村這邊說是幾家都姓季,實際上關係已經沒有原來那麼親近了,現在的村長季元禮聽著和季元鵬關係挺近的,實際上已經隔了好幾代了,但宗法制的遺存還在,一個姓在這兒總歸還是能說上幾分親戚的。

“臨淵啊,來,來坐。”季元禮滿臉都是褶子,他兵不血刃的解決掉了一個心腹大患,自打王瀚霆回了湖州,仗著京海那位的名頭到處蹭吃蹭喝,說是什麼那位找他來湖州辦事兒的。

但真要又用著他了,找他辦事兒卻連連擺手,後來他找人去京海一打聽才知道,這位和京海那位大佬早就鬧掰了,因著王瀚霆想要激流勇退,惹得那位大佬不滿意,感情他在京海這狐假虎威的,純粹是拿他們開涮呢。

季元禮豈能容忍這個,直到一個叫曹前進的人找到了他,說是王瀚霆的下屬,想要報復王瀚霆。

季元禮一開始還猶豫不決,因為根據他的訊息這個曹前進可是王瀚霆手下的一代悍將基本算是鞍前馬後,誰知道這是不是在釣魚執法?

關鍵的時候還是季元鵬家那個被天天罵不成器的大兒子主動找上門來出謀劃策,分析了一通後認為這個曹前進說的話大機率可信,又出謀劃策讓季元禮在這件事中完美脫身,就連季元禮也不得不重視這個明明還沒成年的小孩兒。

“這次你幫了叔叔一個大忙,叔叔肯定是要感謝你的。說說看,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季元禮說道。

季臨淵是一個聰慧的過了頭的孩子,都說人無利不起早,季元禮想著後面的那些茶山好像季元鵬跟自己明裡暗裡地提過很多次了,好歹也是幫著他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如果季元鵬想要那些茶山的話也未嘗不可。

“我一個小孩子要錢有什麼用呢?別人都說跟著季叔叔能學到東西,如若叔叔不嫌我笨的話,不如帶我學學東西就是了。”季臨淵像是一個可憐巴巴的孩子一樣坐在沙發上。

季元禮是什麼人?怎麼會聽不懂這話的意思?暗暗感慨之前就聽說過季元鵬新娶的老婆虐待這個大兒子,原本覺得是太誇張了,畢竟一個大人幹什麼跟小孩子計較,但如今看孩子的態度,恐怕這個傳言還不是假的哩。

不然也不會,這麼直白的表示這個意思。

季元禮微微一笑:“你可真想好了?你爸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以後那都是要做大官的。”

季臨淵低頭:“倘若家裡真有能做大官兒的,那也只會是我的兩個弟弟,我只要給自己能找條活路就夠了。”

“那還等什麼?”季元禮微笑地說道,“還不快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