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靈臺館二樓的走廊邊,一身潔白服飾的湯矜語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看著下方一樓的環形玉臺。

在臺邊無數修士的議論聲包圍中,姜瑤緊緊握著符紋殘劍,至於她的對手,則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修士,手握一對渾圓赤金法錘。

此刻,見臺下修士的議論聲越來越高,湯矜語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稍後還請金先生仔細瞧瞧,姜瑤劍上的,究竟是什麼符紋。”

“湯公子請放心,老朽絕不會看走眼。”身後,衣著樸素的老者頷首回應。

環形玉臺中,只有練氣五層的姜瑤,望著面前練氣八層的中年修士,緊張的手心裡都是汗水。

而對方卻顯的很從容,不時和臺下的修士說笑閒聊。

圍觀修士們對姜瑤的嘲諷也是一陣蓋過一陣,時不時便會出現一些侮辱意味極強的話語。

……

……

“喂喂,那邊好像有好戲看啊。”

“好像是練氣五層打練氣八層。”

“這麼猛!隔了三個境界是什麼鬼?”

“不知道啊,聽說是那個練氣五層的小姑娘有精妙的符紋法劍。”

靈臺館內,不少在其他靈臺觀戰的修士也被吸引過來,一時間越來越多的人圍攏,擁擠著看向臺上的姜瑤,很多人聽說她昨晚一劍秒了練氣六層的張武,紛紛驚奇,目光死死看向她手中的劍。

“呵呵,那把劍上的符紋肯定是出自某位符籙師的手筆,這女的說不定當了人家小老婆。”

“在下也有所耳聞,先前林家有意向這丫頭丟擲橄欖枝,人家不接,為此林家還誇她有骨氣,誰曾想她早在私下裡結識了其他靠山。”

“昨夜更是騙取了不少人的靈石,陰毒的很。”

“居然如此?嘖嘖,挺恬靜一姑娘,還真看不出來。”

“諸位道友有所不知。

符籙一道,向來繁瑣複雜,需要大量的時間與天賦去鑽研,能夠繪出讓練氣五層秒殺練氣六層的符紋,必然是浸淫此道多年,這樣的符籙師年紀一般都挺大了吧?這小姑娘長這麼水靈,為了符籙居然甘願做人玩物奴寵,還真是能對自己下狠手。”

“呵呵~要不怎麼說人不可貌相呢?為了高深的符籙寬衣解帶,作踐自己,服侍比自己年長數倍的老翁,也算是個人物。”

“唉……本來這樣也就罷了,奈何這丫頭太過貪心,賣身求法,換取高深符籙還不滿足,還來靈臺館秒殺同境界修士,騙取那麼多人的靈石,這種人實在可恥。”

“這麼多人都在說這女娃娃的不是,她居然還有臉上臺,看來被人罵確實是有原因的。”

“是這個道理,老話說無風不起浪,這麼多人罵她,確實不像空穴來風。”

隨著圍觀的人越聚越多,議論聲也開始變的越來越響,各種侮辱之語頻發。

姜瑤站在臺上默默聽著,神情越來越氣憤,握劍的手都捏出了青筋。

“丁字臺下一場,杏林鎮青龍幫幫主,姜瑤。

對——林家門客,徐道人!

請各位道友下注!”

臺上,司寇開口,一眾修士們面面相覷,沒再像昨天一樣著急下注。

鑑於姜瑤昨晚一劍秒掉張武的表現,此刻的眾人都有些猶豫,只有寥寥幾人下注。

見狀,司寇繼續開口:

“一炷香之內不可主動認輸!”

“鬥法切磋點到為止,不可肆意傷人性命!”

“對手倒下需由仙盟所司寇檢視傷勢。”

“鬥法開始!”

話音一落,玉臺左側的徐道人便直接衝出,沒有一句廢話,手中一對渾圓赤金法錘亮起耀眼金光,同時身體周圍也綻放出淡淡的白光!

練氣八層的護體靈罩,徐道人一上來就用出了全力,臺下的修士們看的微驚,而姜瑤也在瞬間施展青龍密咒,臉頰兩側亮起青色龍鱗淡光的同時,進步拔劍!

“呲~!”

狹長刺耳的拔劍聲響起,在無數修士聚精會神的觀望中,血紅色的殘劍終於再次出鞘!

劍身之上,鬼斧神工般的血色符紋佈滿整道劍身,紅光閃耀,掀起一道熾熱的血腥微風!

看到這一幕,二樓的湯矜語眼前一亮,一直在他身旁觀察的老者也是瞳孔微縮。

“湯公子,這丫頭劍上的符紋,好像是某種高深的劍氣加持符紋。

只是不知是用何材料所作,居然透著如此詭異的血色。”

“哦?”

望著臺下對峙鬥法的姜瑤和徐道人,湯矜語目色微凝,眼底隱隱透出一抹貪婪。

“鏘!”

伴隨著鐵器對撞般的刺耳激響,手握金色雙錘的中年修士猛的後退兩步,目中露出不敢置信的驚駭,其胸前的護體靈光也變的暗淡下來。

臺下,一眾修士看的目瞪口呆。

練氣八層的徐道人居然退了!

這到底什麼符紋!

居然能讓這不入流的小丫頭橫跨三個境界對敵!

玉臺中央,姜瑤單手持握紅光閃耀的殘劍,目中露出沖天戰意,念頭一動,劍尖處便升起一枚翠綠色的浮萍虛影。

家傳的青萍劍訣出現,剛要動手,浮萍虛影便受到劍身的紅色符紋影響,變成了血色浮萍!

臺下觀戰的吳管家吃了一驚,怒喊:

“徐道人!別玩了!”

“呼!”

下一秒,血紅色的殘劍再次與兩柄渾圓赤金法錘對撞,熾熱的氣浪一路延伸至玉臺之外,引的臺下無數修士動容後退。

“奇怪,這劍氣加持的符紋為何會有如此灼熱的效果。”

“即使是練氣八層的徐道人都難以抵抗。”

二樓的老者抬手一指。

“湯公子請看,徐道人的護體靈罩在微微扭曲,已經有了蒸發消散之象,這說明那丫頭的符紋殘劍具有極其特殊的灼熱效果,且能無視靈氣形成的護體防禦。”

聞言,湯矜語微微點頭,目色下的暗光也變的越發濃郁。

“金先生,您是符籙高人,您覺得,能繪製出如此厲害符紋的符籙師,會是什麼修為?又是否是來自某個大宗門?”

“這個……老夫也不太好說。”

看著臺下激戰正酣的少女,老者的目中露出深深的沉思。

“這符籙本身,雖然高階罕見,但也沒有到太過逆天的地步,和修為的關係並不大,只是太過繁瑣複雜,需要極深的繪符知識,和對劍之一道的理解。

因此並不能因這符紋就來判斷繪符者的實力。”

“不過這符紋帶出的焚燒灼熱之氣,老夫卻是看不太出來。”

說著,他疑惑的看向湯矜語。

“湯公子。

老夫在仙盟所當差多年,也算了解咱們靈臺道館,從未聽說有法寶的修士,就必須對敵高境界修士的說法。

老夫看臺下有不少人都在說這小丫頭巴結符籙高人,可老夫觀她舉動,並不像能做此舉之人,所以那些信口開河者,都是湯公子所安排?”

二樓走廊中,一身白衣的湯矜語雙手扶著木質欄杆,嘴角微翹。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金先生。”

此話一出,老者更加奇怪了。

“湯公子為何要如此做?”

“自然是為了讓金先生看個清楚,有備無患罷了。”

手掌扶著欄杆,湯矜語目露淡淡笑意,俯視著臺下越打越吃力的少女背影。

“倘若繼續讓姜瑤對抗普通修士,拔劍就把人給秒了,出劍時間太短,我怕金先生來不及細看,也無法精準判斷符紋出處。”

“所以只能安排她與厲害點的人切磋鬥法,好讓她出劍的時間加長,也讓湯先生看個清楚。”

“當然了,直接安排厲害的對手,本公子也擔心,擔心姜瑤害怕打不過對方,選擇不戰,所以提前安排了一些人在她耳邊煽風點火,逼她上臺。”

說到這裡,湯矜語目露鄙夷,所有的溫文爾雅消失,直接露出嗤笑:

“這小妞兒單純的很,如此簡單的試探,居然一激便著了道。”

看著湯矜語嘴角露出的冷笑,老者心頭微驚,繼續觀望臺下的鬥法。

看著看著,他便目露不忍,再次開口:

“湯公子此舉……是想拿下這劍上的符紋?”

“正是。”

“此符紋精妙絕倫,若是能拿下交由金先生研習,或許能被先生徹底掌握,大量繪製,為我所用。”

“可……湯公子昨夜幫了這姑娘一把,若只是想要劍的話,直接出靈石向這姑娘購買便可,想必這姑娘應該不會拒絕,何苦這般?”

“那沒辦法,林家的老色鬼看上姜瑤了。”

走廊中,湯矜語溫柔的笑了笑,俊美的眉眼都彎了起來:

“原本擔心姜瑤背後有厲害的符籙師,昨晚我才賣好幫她一把,並佈下萬全之策。”

“可今日讓司寇們前去調查,卻發現她背後並無來歷背景,這把殘劍,約摸也只是機緣巧合下的產物。”

“正好,林家的老色鬼精蟲上腦,想要作踐這姜瑤,本公子便做個順水人情,和那老色鬼說好了價碼。”

“今夜過後,殘劍歸我,人歸他。”

聽著湯矜語冷酷無情的溫柔笑談,老者呆滯片刻,繼續望著下方的少女沉默不言。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不管是年輕女子嬌美的容顏,還是那奇特的血色符紋法劍,若無手段背景,便都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