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一家人都長了一副好相貌,有臉撐做門面很容易讓人忽略他們的穿著。

醫生聞言,認真打量幾人,發現衣褲洗的發白起邊兒還打了不少補丁,一看就知家境貧寒。

怪不得孩子不想住院,怕給家裡帶來負擔。

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醫生盤算口袋裡剩餘的錢財,想著如果他們沒錢住院,自己可以先幫忙墊付。

身體是一輩子的事,不能馬虎。

“別擔心,家裡有錢。”寧梔好笑地揉了揉他一頭枯黃的短髮:“你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況且,這醫藥費可不用我們家出。”

陸景眼睛一亮,放心的點點頭。

寧梔知道小孩是窮怕了,他們沒告訴他已經拿到一筆鉅款,害得他小小年紀就為錢擔憂。

陸景感受著頭頂的溫暖,紅了臉不自在的閃躲,父母過世後,再沒有人這樣‘大膽’對他,心中竟升起一絲貪戀。

不由得悚然一驚,暗暗告誡自己。

陸景,快醒醒。

那是你最討厭的惡婆娘寧梔。

怎麼能被她演給外人看的假象欺騙!

醫生見他們商量好,將手中住院單遞出,便繼續接診。

住院的病人少,手續辦理起來速度很快,安頓好陸景後,陸川留下陸馨和妞妞,叮囑他們不要亂跑,有問題就找護士。

兩人乖乖的應了。

陸川拜託護士長幫忙照看一下,忍住心裡的擔憂和寧梔一起來到醫院外,謝過車伕後,動作粗魯扇醒了寧武:“別裝死,起來和我一起回村。”

醫生開了三天的住院單,要回村裡拿換洗衣服以及洗漱用的搪瓷盆,順便去寧家算賬。

寧武差點害死陸景的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

“好、好的,姐夫。”

他本來就是個窩裡橫的慫蛋,被狠狠捶了一頓,渾身散架似的疼,此時聽見陸川的聲音,嚇的一個激靈,縮著肩膀滿臉畏懼,小雞吃米似的不斷點頭。

寧武不敢有一絲多餘的動作,就怕惹怒陸川這尊煞神。

張大寶膽子更小,連看陸川一眼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四人安靜往宏村走,寧武和張大寶在前,陸川和寧梔在後,兩撥人距離不遠不近。

“陸川,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寧武蓄意謀殺,我要送他去吃牢飯。”

寧梔斟酌片刻,試探著開口:“我覺得讓寧家賠錢,不送派出所比較好。”

其實早有了她會求情的打算,對這個結果他沒有意外。

陸川眼底暗芒閃過,想到她救了陸景,強行忍住節節攀升的暴虐,一口氣堵在胸口憋得難受,忍不住問:“為什麼?”

“寧武差點害死陸景是不對,有可能的話我也想送他吃幾年牢飯。”

“可陸景已經沒有危險,而你卻將寧武打的太厲害,寧家的德行你和我一樣清楚,如果死咬住這點不放,執意告到部隊,你恐怕會被處分。”

“嚴重一點甚至會開除軍籍。”寧梔側頭,認真的看著他:“你好好想想,為一個寧武,值不值得這樣做。”

寧梔對寧家沒有一點好感,更不在乎寧武的下場,只擔心陸川會不會受影響。

眼下兩人是綁在一起的利益共同體,她自然處處為他著想。

陸川沉默,他想過許多,唯獨沒想過,寧梔勸他放過寧武是為他規避可能存在的風險。

不用繼續分析,頭腦冷靜後,他就明白她說的非常對。

身為軍人,擅自傷害人民群眾,影響非常惡劣,他想回到部隊,甚至想繼續往上爬,決不能存在有這樣的汙點。

回來前政委特別交代,這次部隊裡有兵王提名,他們軍區已經將他的名字報上去,只要稽核透過,極有可能可以獲得這份榮耀,讓他好好表現。

這個節骨眼上,他確實不能有大動作,寧家人全是混不吝,真瘋起來絕對要鬧到部隊裡。

“我知道了。”

聽見回答,寧梔鬆了口氣,真怕陸川倔脾氣上來不聽勸,白白葬送前程。

一路無話的走進村子,四人先去張家,將張大寶做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訴王嬸。

她臉色精彩紛呈,抄起掃帚就送了他一頓竹筍炒肉。

一句廢話沒說,遞給他們八十塊。

她終於意識到不能再放任張大寶野蠻生長,不然寧梔的預言極有可能成真。

張大寶是老來子,王嬸生他的時候又傷了身子,這輩子只會有他一個娃,平時難免寵慣,她心裡不覺得有問題。

農村的孩子嘛,不都是這樣調皮搗蛋長大,她兒子不過是比別的小孩更調皮點,能有多大事?

可陸景的事,給她敲響警鐘,誠心誠意的道了歉,並表示會嚴加管教。

不做人的突然做人了,感覺怪怪的。

王嬸變的禮貌,兩人沒有抓住不放的道理,心安理得收下八十塊,張家的事就算了結了。

現在寧家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我的兒!你怎麼了?”

寧武一露頭,張桂蘭就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惡狠狠的目光刺向隨之而來的寧梔兩人:“你們兩個殺千刀的,連個孩子都不放過,把阿武打成這樣,我要打死你們。”

她化身護崽的老母雞,將寧武擼到後邊,轉頭要去拿院裡放著的大掃帚。

自己捨不得碰一根手指的小兒子,被人打成這樣,簡直比她捱打還心痛,差點給她氣瘋。

寧梔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輕飄飄丟下一個炸彈:“你的好兒子殺人未遂,你也想做幫兇?”

張桂蘭呆住,傻傻的看向唯唯諾諾,目光閃躲的寧武,驚疑不定重重喘了兩口氣:“死丫頭,這是你弟弟,你為什麼要汙衊他。”

這麼嚇人的名頭,她決不能認下。

寧梔挑眉:“是不是汙衊,你親口問問他不就是了。”

張桂蘭狡辯:“你們把他打的沒了人樣,我兒膽子小,哪裡敢說實話。”

“有個詞怎麼說來著。”她絞盡腦汁的想了想,憋出個:“屈、什麼玩意。”

“屈打成招。”

“對!”張桂蘭一拍大腿:“就是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