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梅回頭,冷不丁對上陳蝶的眼神,驚得後背生出陣陣冷汗。

陳蝶不語,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和楚輕。

許梅不吭聲,楚輕也不敢說話。

桌上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傅琛閉了閉眼,裝作看不見。

現在的陳蝶今非昔比,戰鬥力強得離譜,他怕自己被誤傷。

被陳蝶散發著寒意的眼神注視,楚輕怕自己失去在傅氏面試的資格,趕忙在桌下拉了拉許梅的手,示意她說些什麼。

這可不關她的事啊!她可是新時代的好青年,一點都不想做妾!

被她這麼一拉,許梅清醒了不少。

開玩笑,她才是這個家的二把手,她想做什麼,憑什麼還要看她陳蝶的臉色?

“什麼妾不妾的,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哦。”許梅衝著陳蝶翻了個白眼,“我們輕輕是正兒八經的黃花大閨女,哪樣比不得你?你能嫁進傅家,還不是靠了你那苦命的爹媽?”

爹媽……

陳蝶胸口悶悶的,纖長的眼睫垂下,蓋住了眼中洶湧的情緒。

青蔥白玉的手緊緊捏著白瓷勺子的尾端,指尖泛著白,似乎在宣洩主人心中的憤怒與不甘。

“呵。”

看她垂下頭,許梅得意地撇撇嘴,“我當多大能耐呢。以後長輩說話,你做小輩的別亂插嘴。”

她轉過頭,又換上那副慈祥和藹的笑臉:“輕輕啊,剛剛的你別放心上,阿姨怎麼可能捨得讓你做妾,呸,做三呢?那多不體面啊……”

“那奶孃的意思,莫不是要休了我這個正妻,給楚小姐讓位子了?”

陳蝶喝盡最後一勺白粥,把瓷碗重重地放在桌上,一雙好看的琉璃眸在白色的水晶吊燈下閃著光,定定地看著她。

她一字一頓,不疾不徐,卻聽得許梅心裡一陣發慌。握著楚輕的手心生出了潮意。

她正要開口,陳蝶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她朝著傅琛微微福身,聲音不似方才的凌厲,反而摻了愧疚:

“夫君,是妾身不好,身為當家主母,卻疏於管教,以致下人這般無禮,還望夫君莫要心煩,妾身這就懲處她。”

她說了,卻沒有馬上動作。

而是目光看向他,傅琛放下手中的湯勺,忽然想到從前的無數次,陳蝶也會在吵不過許梅時,朝他看過來。

只是不等他反應又彆扭的放棄了。

“嗯……”他鬼使神差的點了下頭。

許梅瞬間瞪大了眼睛。

陳蝶欣喜一笑,坐直了身子,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大膽許氏,我念你是夫君的奶孃,才百般對你縱容。不成想,卻因此養大了你的胃口,就連主子的婚事也敢亂插手,我看你就是皮子緊了!”

她深吸口氣,瞅了許梅一眼,繼續道:“你今日敢挑撥我與夫君二人的感情,明日還不騎在主子頭上?念在夫君尚且對你有羊羔跪母之情,我便繼續留你在府內做事。可這頓罰,你卻跑不了。”

陳蝶拔高了些聲音:“張叔何在?”

躲在角落裡,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張叔欲哭無淚。

在捱了傅琛一記眼刀後,他硬著頭皮,同手同腳地走到陳蝶身邊,顫顫巍巍地應聲:“夫人。”

“許氏以下犯上,屢教不改,沒有半點僕人樣子,今日挑撥主家感情,妄圖插手前堂公事,打二十大板,再罰她一個月月錢,以儆效尤。”

陳蝶端坐,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威嚴。

“都記下了嗎?”

張叔畏畏縮縮,目光壓根不敢看許梅的臉色:“記下了。”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鬢角的冷汗。

這下,可真是把許太太得罪死了。陳蝶沒空管張叔的小動作,她目光下移,落在二人交疊的手上。

楚輕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她醍醐灌頂,飛快地抽出自己的手,朝著陳蝶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陳小姐,這傅家,我一點都不想來,真的。今天,今天也是許阿姨拉我來的。你,你罵了她,可就不能罵我了。”

她揉搓著手心的紙巾,心裡七上八下的。

來之前,她聽人說,陳蝶是個軟柿子,性子綿綿,在家裡總被婆婆欺負。

但是!

到底誰在造謠說陳蝶好欺負啊!她一定要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楚小姐?”

清冷的聲音在客廳響起,楚輕一個激靈。

來了,該我捱罵了。

她明明已經閉上了眼,這水晶燈的光線怎麼還往眼睛裡鑽,刺得她都要流淚了。

陳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今日我聽你與夫君談話,是個有家底、有頭腦的姑娘,怎麼也與這惡奴攪和,昏了頭腦?以你的資質,足以尋個好人家做當家主母,又何必要來這國公府做一房小妾?”

她整了整衣襬,踱步到楚輕身後,勸誡道:“妻是妻,妾是妾,不論主家如何,妾都比妻低一頭。楚小姐,你尚且年輕,莫要聽了讒言,行差踏錯,悔恨終生。”

她的手帶著些許涼意,輕輕拍了拍楚輕的肩頭。

楚輕肩膀一沉,忙不迭地點頭。

她拿捏不準陳蝶的性格,只怕答應遲了,陳蝶用軟刀子捅她。

陳蝶展顏一笑,朝著傅琛福身行禮。

“夫君,鬧劇已完,妾身先上樓梳洗了。還麻煩夫君監督懲罰,莫要讓那惡奴逃了。”

她眸光平靜,閃著點點柔情。

傅琛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楚輕被陳蝶嚇了個半死,沒想到傳說中唯唯諾諾的夫人,竟然是這樣。

陳蝶前腳剛上樓,她後腳就告辭。甚至嫌走著不快,直接用跑的,許梅怎麼也拉不住。

人都走完了,許梅大聲哀嚎起來。

“兒啊,你看我這都過的什麼苦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