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對得起嘉木嗎

車啟動的時候，車裡的大螢幕開始自動播放劇——那是宋嘉木從前存下來的。

她和江城還好的時候，經常和江城同進同出。

一起去公司，下班再一起從公司回家。

她不喜歡開車，每次回去，都是江城開車，她便存了劇，在回去的路上，把副駕的座椅調低，斜躺著，邊看劇，邊回家。

那是她很享受的輕鬆時刻。

她為了和江城的共同事業，拼了命一樣的工作，在車上這段時間，反而是她最放鬆的時間，也是她曾經最喜歡的時間——因為，回家的路，永遠是最溫暖、最讓人期待的。

她期待回到家裡洗去一身塵埃，再和江城在這城市的燈火裡相互擁抱的溫馨和鬆弛——那是屬於她和江城兩個人的時間，再他們自己的房間裡，再沒有任何紛繁打擾，是她絕對捨不得用來看劇的。

可惜，也可笑，她錯了。

她和江城的十年，從頭到尾中間都夾著一個戴雨萱。

車，在紅綠燈停了下來。

江城看著前方，眼眶緋紅，“嘉木，這個劇，是你下載的，你還沒看結局呢，我還記得你上一次看的地方，給你記著，等你醒了再看。”

宋嘉木：？？？謝謝你，我醒了先弄死你啊，誰和你看劇！？

“嘉木……”江城哽咽起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會出事，我以為，你生兩天氣就好了，我和你道個歉，你就會理我的，早知道你會出事，我一定不會讓你自己走……”

宋嘉木氣得趴在玻璃上恨不得一拳把玻璃打穿。

他真是吃死了她對他的感情啊！

出軌，小三懷孕，這麼大的事，他還以為只他只要說幾句甜言蜜語她就會原諒他？

你怎麼不去死啊！

可惜，宋嘉木的拳頭打出去，穿過玻璃，但玻璃都絲毫無損。

宋嘉木又氣又無奈，她如今這個影子，真的半點用沒有！

然後，江城電話響了。

她看見了江城臉上的不耐煩。

江城沒有接。

可電話一直在響。

江城按了擴音，戴雨萱的聲音傳了出來。

“江城，你在哪裡？”聲音裡盡是委屈。

江城的臉，沉得跟鐵一樣，“有事。”

“你有什麼事？你是不是去看宋嘉木了？”戴雨萱在那邊逼問。

“沒有。”

“你有！”戴雨萱忽然變得聲嘶力竭起來，“現在就是醫院探視時間，你就是去看她了！她一個活死人你有什麼可看的？看了她也不會醒過來！我孩子沒了，你一點都不關心我！也不陪我！是不是，孩子沒了你就不愛我了？”

“你夠了沒有？”江城喘著粗氣開始發怒，“孩子沒了難道是我的錯嗎？嘉木受傷一個月，公司訂單撤單的撤單，取消合作的取消合作，廠裡生產不是報廢就是延期，這些事情你操心過半點沒有？你除了天天糾結我去了哪裡，去看了誰，你還會什麼？公司要垮了，你馬上要睡馬路了，你還在糾結我去看了誰？”

江城的怒吼，讓車裡安靜了一秒。

一秒過後，戴雨萱尖銳的哭聲響起，“江城！你居然兇我！你變了！你不愛我了！你真的不愛我了！”

江城滿臉煩躁，把劇的聲音開到了最大，把戴雨萱的聲音壓了下去。

結果，劇里正好是一個女演員在講臺詞，戴雨萱在那邊聽了，更加應激，“江城！你跟女人在一起！好啊你！你居然出軌！”

宋嘉木：？？？什麼？小三還罵人出軌？

“江城！”戴雨萱氣急敗壞，“你給我等著！你在跟哪個賤女人鬼混！哪個不要臉的女人！你有本事別讓我找出來！”

宋嘉木：？？所以呢？原來戴雨萱知道什麼叫不要臉啊？

綠燈亮了，江城一踩油門，任由戴雨萱的聲音歇斯底里地喊，他只將車開得飛快。

宋嘉木覺得這車開得忒快了，她貼在玻璃上快要貼不住了。

終於，一個急轉彎，宋嘉木感覺到一股大力把自己甩了出去，最後聽見戴雨萱尖聲叫喊的是：江城，我告訴你媽去！

宋嘉木飛出去的一瞬間還想呢，戴雨萱可真是天真啊，以為江城的媽會為她做主？想多了！江城媽之所以對戴雨萱好過，不過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一旦和江城起了爭執，江城媽不向著自己兒子向著她？做夢呢！

宋嘉木以為自己會醒過來了，但沒有，耳邊還是嗚嗚作響的風聲，她一看，她還是趴在車子的擋風玻璃前。

只不過，這一次，車裡的人不是江城，是舅舅。

她趴在舅舅面前，舅舅仍然將車開得飛快，眼裡好像要噴出火來。

舅舅的車一直開到她熟悉的別墅區，開到她自己家門口，而後下車。

她聽見舅舅的助理在說，“鍾先生，請您驗收房子，現在這所房子是您的了。”

真的嗎？舅舅幫她把別墅收回來了？

她跟著舅舅在別墅裡轉了一圈。

是她的別墅，不過裡面全是戴雨萱的東西！

她其實搞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在做夢，還是魂魄又在夢裡回到前世，但哪怕是一縷魂，哪怕是做夢，她進入這個別墅以後，前世那種窒息感又來了。

好在，舅舅沒有在別墅裡待很久，轉了一圈後，只帶走一樣東西——就是那隻媽媽親手畫的青花牡丹花瓶。

那是她上輩子從別墅出去時沒有帶走的。

心裡又開始堵得痠疼。

“剩下的全部砸了扔了，安排人重新裝修。”舅舅吩咐助手。

宋嘉木趴在花瓶上，看著舅舅彼時已經略顯年紀的臉，好想哭：舅舅知道她在想什麼，舅舅幫她把房子拿回來了，還知道她愛潔淨，別人住過的，她會嫌髒。

助理一一答應著，並且關上了別墅的大門。

眼看舅舅就要坐車離開了，一聲大喊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舅舅！”

是江城……

江城還有臉來喊舅舅！

舅舅根本沒理他，上了車。

江城在後面邊追邊喊，“舅舅！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這是趕盡殺絕啊！我和嘉木的窯口，你收走了！我和嘉木的公司，你給整垮了！我和嘉木的房子，也全部落到了你手裡！那都是我和嘉木的心血啊！你這樣對得起嘉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