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清果然起了斷案的興趣。

這會兒當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好像剛剛馮氏講的跟真事似的,可許陽一來,他說出來的事實大不相同。

可許陽的話也很容易讓人相信。

許陽這會兒才注意到蕭玉清的後面,還坐著個默默喝茶的女子,女子看起來年紀已經不似少女,但氣度絕非尋常人可比。

他沒見過柳嬋。

可憑著這女子能坐在蕭玉清的身後,兩人的模樣又頗有幾分相似……

許陽的手心浸出了冷汗。

只是他到底是憑著自己的本事能入了皇帝的眼的,並非投機取巧,掩飾自己的情緒,再熟練不過。

再一次,他慶幸自己一進門就壓制住了馮氏。

玉清公主的年紀小,或許想的不能多周道,可皇后娘娘不好騙。

柳嬋冷眼瞧著,就見那馮氏顯然害了怕。

馮氏眼神清明,雖說見了許陽有懼意,可也並不像他說的那般,馮氏是個腦子被刺激了的。

若說馮氏的話有真,那許陽的話就是假。

“不如將那孩子喊過來,滴血認親?”蕭玉清想了個主意,“娘,你說呢?”

她也沒有避諱柳嬋的身份。

這茶館四周都有暗錦衛的人守著,隔壁看似喝茶的人,也皆是她手底下的。

所以安全問題,她很放心。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蕭玉清相信自己的武功,她跟著柔太妃這麼多年,吃的苦頭也不是白吃的。

一拳打死一頭牛……那不見得行。

可一拳打死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許陽弱雞一樣的身子,好說好說。

許陽在聽到蕭玉清隨口喊孃的那一刻,果然確信了自己的猜想。

他裝作震驚的模樣,愣了下,便朝著柳嬋行禮,“臣見過皇后娘娘!”

柳嬋擺手讓他起來。

她重複了女兒的問話,卻是看向馮氏,“既是你要狀告許大人,那我們也需要有證據,不如將你們的孩子喊來,滴血認親如何?”

許陽猛地抬頭,“皇后娘娘……”

這皇后娘娘竟然半點都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只一味地信了馮氏這個賤人。

許陽的面上現了一絲絲扭曲。

他很快掩飾過去,“臣這就叫孩子過來,望皇后娘娘和玉清公主正好還臣一個清白。”

竟是帶了幾分賭氣,起身吩咐跟著自己過來的小廝,冷聲道,“去將安兒喊過來。”

安兒。

馮氏的瞳孔顯然是縮了縮。

她猛地向前撲去,就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抬眼間就看到了許陽的警告。

馮氏身子瑟瑟……

她的兒子,壓根就不叫安兒!

眼前這兩個將她喊來的人,她沒想到是宮裡的皇后娘娘和公主,可她更沒想到,許陽敢在她們兩人面前胡說八道。

許陽雖眼神嚇住了馮氏,他本身卻也是心跳如雷的。

他在賭。

賭馮氏不敢背叛他。

“我會安排你與安兒好好的,就是告慰哥哥的在天之靈,秀娘,行嗎?”許陽上前抓了她的肩膀,輕聲道,“若是鬧得厲害,公主和皇后娘娘怎麼看我,我日後過得不好,安兒與你,也過不好不是?”

他甚至掉了兩滴淚,“秀娘,我哥若是活著就好了……”

馮秀娘覺得他的手指都要滲進了自己的肩膀處。

肩膀疼的讓她說不出半個不字。

許陽在威脅她。

她下意識地朝著皇后娘娘和公主那邊看去,就見兩人喝著茶,時不時說這話,像是沒看到這邊的情形。

“皇上是重用我的,你若是不知好歹,你們都沒有好處。”許陽壓低了聲音,容兩人的動靜道。

他不知不知道此舉甚是危險。

所以他在賭一把,賭皇后娘娘和玉清公主的心思不夠深,說是女子在後宮裡爭寵奪愛的,哪裡能比得上朝堂上的驚險。

柳嬋和蕭玉清則是裝看不見他的這些心思。

蕭玉清撇嘴。

她爹這次是踩坑裡了,尋這麼個攀附富貴欺上瞞下的人。

可她轉念又一想,若不是出身不好的話,也不能說是攀附權貴不是?

只是他的人品問題罷了。

沒多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

許陽下意識地回頭,他本來還納悶這麼快就找到了‘安兒’,可待目光落過去,心就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許陽不可置信。

甚至皇上的身邊跟了一個讓他更不敢相信的人。

馮氏啊地叫了一嗓子,直接撲了過去,“良哥兒,良哥兒。”

那小男孩也就五六歲的樣子,見了馮氏直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口中喊著娘啊孃的。

許陽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的發白了。

蕭臨理都沒有理他,直接朝著柳嬋和玉清過去,尋了個凳子坐下。

當然,他是接了女兒的訊息來的。

說是有關於狀元的大事。

若是個尋常的狀元也就算了,可今年的狀元特殊,是他親自提的,又是暗中許諾了公主。

所以有些事情,他還是要聽一聽的。

蕭臨也不承認是自己問了句嬋兒在嗎,隨即有些不放心才匆匆趕來的。

用黃九的話說,他現在已經是妻奴了。

他也不覺得生氣。

理所當然的事。

“馮氏,這是你跟他的兒子嗎?”蕭玉清有了父皇母后做靠山,直接就入了門。

她冷聲道,“你若是不說實話,就當你是汙衊狀元之罪,母子兩個都要斬立決。”

這不是嚇唬,而是民告官確實有規矩的。

更何況是誣告。

一聽說刑罰到了死罪上,面前坐的又是皇上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馮氏哪裡還敢瞞著,趕緊磕頭,哆哆嗦嗦地將事情說了個完整。

無非就是她懷了許陽的孩子,許陽曾承諾她正妻之位,可後來不了了之。

只是這次沒再說什麼童養媳。

許陽想再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已經瞞不住了。

只好告罪,“馮氏之前是臣家中的一個丫鬟,她心思多,在一次算計中爬了臣的床,這才有了身孕,臣並不知情,後來家中出了事敗落下去,她就捲了細軟逃跑,後來臣中了狀元,她帶著兒子出現在了臣的面前……”

“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許陽的頭砰砰往地上磕,聽得人都心裡發寒,“皇上跟臣說了公主的事情,臣實在不敢將此事揭出來,是臣愚昧,妄想逃脫馮氏母子的糾纏,還望皇上恕罪。”

蕭玉清聽在耳朵裡,就嘖嘖搖頭。

這招以退為進,真的用的好。

記下來,說不定她什麼時候也能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