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憶往昔

王笑萍的話瞬間讓董明愣住了。

緊接著，他粗糙且黝黑的臉龐活像是猴子屁股，熱辣辣的一片。

董明驚慌失措地擺手，目光裡寫滿了逃避。

“媽，你....你就別調侃我了，我這個樣子，哪家姑娘會看得起我呀？再說了，大家都知道咱們家啥條件，就更不可能有姑娘原因嫁給我了。”

董明心直口快，為了打消王笑萍這不切實際的想法，想到什麼就都說出來了。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番話落在王笑萍耳朵裡，似乎又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王笑萍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住了。

她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自責道，“哎！我知道，是我跟你爸媽沒本事。我們倆要是有本事多掙點錢，也不會被村裡人都瞧不起，害得你媳婦兒都娶不上。”

王笑萍心裡始終認為，是自己和董大成害苦了自己的兒女。

但凡他們有點用......

每每想到這兒，王笑萍就內疚的不行。

董明知道自己的母親又開始胡思亂想了，當下急得站了起來。

“媽，你看你，又這麼想。這不關你和咱爹的事！”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和爹為我們家做的已經夠多了。”

王笑萍又長嘆了一口氣，“話是這樣說，可我...總是會過意不去呀！”

“好了，媽，沒事，都好起來了。”

董明輕拍著她的後背，“別傷心了，我都聽你的，我娶媳婦兒，我娶。”

“你這孩子！”

王笑萍破涕為笑，剜了董明一眼，“你這孩子，搞得好像是我逼你娶媳婦兒的一樣！”

“媽這輩子沒啥盼頭了，就指望著，你和老二都能娶上媳婦兒，生兩個大胖小子。別的呀，也就不指望了。”

董明點點頭，“成，媽，我都聽你的。”

王笑萍鬆了口氣，旋即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你真沒有中意的姑娘？你老實告訴媽。要是有，是哪家姑娘你告訴我，我明天就找媒婆去說說看！”

“這年頭都講究自由戀愛，媽也不希望你娶一個沒見過的，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雖然老二跟雲晴感情是漸漸好起來了，但.....但去年那樣你也知道的....”

王笑萍清楚地記得董華去年是怎麼對待葉雲晴的。

結婚的當天晚上，他就摔門出去，留下葉雲晴獨守空房。

眼裡根本就沒有葉雲晴這個媳婦兒。

在後來的日子裡，更是從來沒給過葉雲晴好臉色看。

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與其說是夫妻，倒不如說是陌生人。

一點也不熟悉的那種。

王笑萍和董大成都是看在眼裡的。

兩口子一度認為他們做錯了，害慘了葉雲晴，時常陷入自責與愧疚當中。

好好的一個漂亮閨女，嫁到他們董家來，一天好日子沒過過，還受盡自己丈夫的白眼。

好在，董華做出了改變，開始對葉雲晴好，對全家人好。

要不然，他們都沒臉面對葉雲晴這個兒媳婦兒了。

回過神來，王笑萍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媽就是怕你娶了人家回來，萬一娶到了不喜歡的，你也像老二那麼對自己的媳婦兒.....”

雖然王笑萍很瞭解自己的大兒子，知道他向來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但感情上的事，誰又說得清楚。

所以，她才那麼謹慎，急切地想要弄清楚董明有沒有中意的女孩兒。

要是有，她和董大成也沒有必要去幹棒打鴛鴦的壞事了。

眼看話題又重新回到了這裡，董明臉色一僵，支支吾吾半天才道：：“算了媽。你就當我沒有喜歡的姑娘吧。”

“你和爹安排就行，我都聽你們的。”

無他。

因為他骨子裡是自卑的。

他打心眼裡認為，腦海裡的那抹身影是不會看上自己的。

與其自討沒趣惹人嫌，不如就這麼爛在心裡算了。

王笑萍被整的莫名其妙的，她愣怔片刻，一臉不解道：“你這孩子，你都把我給搞糊塗了！”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你說清楚呀！在這兒讓人乾著急！”

董明遲疑片刻，堅定地搖了搖頭。

“媽，我沒有中意的姑娘，你和爹幫我安排就行。”

“成！”

王笑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樂呵地站起來，喜滋滋地盯著董明，笑得合不攏嘴：“就等你這句話了！你等明天的，我和你爹立馬就去給你物色一個頂好的姑娘！”

知道兒子心裡頭沒人，王笑萍就放心了，立馬跑回屋裡把這個好訊息告自家男人。

“大成，大成！趕緊起來，先別睡！”

她手忙腳亂地把董大成從被窩裡挖出來，激動道：“老大答應了！”

董大成吃了藥睡得迷迷糊糊，被搖醒後，迷迷瞪瞪的，“啥？老大答應啥了？”

王笑萍“嘖”了一聲，瞪著他。

“你看你，老糊塗了是不？今天吃飯的時候不才剛說過麼？”

“這可是咱家老大的人生大事，你怎麼能一點不上心呢？！”

被王笑萍這麼一罵，迷迷糊糊的董大成立馬清醒過來，雙眼倍兒精神。

“哦，你說的是給老二說物件的事兒啊？他答應啦？好事兒呀！”

夫妻倆便就“物色人選”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

另一邊。

葉雲晴翻了個身，終於忍不住問躺在身旁的董華。

“你.....為什麼突然提起讓大哥娶媳婦兒的事兒啊？”

董華一愣，旋即也轉過身。

剎那間，和葉雲晴面對面，兩人臉部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兩個拳頭。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看過葉雲晴了。

一晃，自己重生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

葉雲晴原本乾燥發黃、凹陷的臉頰，此刻已經逐漸變得細膩，白淨豐盈。

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許多。

甚至，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了。

許是氛圍的緣故，此刻她的眸子裡掩不住的風情。

董華的心猛跳了好幾下。

呼吸都停住了。

他沒來由覺得一陣口乾舌燥，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董華？你、你怎麼了？怎麼……這麼看著我？”

葉雲晴沒來由有點發虛。

雖然她知道自己現在大著肚子，他應該不會對自己做些什麼。

可就是沒來由的有些慌亂。

董華平復了一下心情，清了清嗓子，才解釋道：“下午在外頭幹活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這茬。”

“去年我結婚的時候，把大哥的老婆本給用了，我一直記在心裡，很過意不去。”

“所以，現在掙到錢了，也該把錢還給他了。”

董華決定，董明其實心裡頭應該也是渴望身邊有個關心自己的人的。

想起當初為了把自己娶回家，費了多大功夫和多少彩禮，葉雲晴心裡頭就過意不去。

這並非她本意。

可在婚姻大事上，她一個女孩家家根本沒有說話的份，只能任由擺佈。

葉雲晴咬了咬唇，眼裡劃過一抹晦暗。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彩禮拿回來給你們。我爹他……真的太太得無厭了。”

從來沒見過嫁女兒要那麼多彩禮的，當她自己的父親居然要了那麼貴的彩禮，就跟賣女兒似的，幾乎要把董家逼到絕境。

當時，她有想過回絕這本婚事，不結了。

可當她對葉大友說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立馬換來一頓毒打。

她永遠忘不了，她的親生父親葉大友狠狠揪住她的頭髮，狠狠用力甩了她一巴掌，把她的嘴角都打出血了。

緊接著，用繩子把她綁起來，嘴巴里塞著布，拿著竹條一下又一下地抽打著她。

她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好的，被竹條鞭打的皮開肉綻。

任憑她怎麼哭著求饒都無濟於事。

那一刻的葉大友，就像是個瘋子一樣，彷彿要把她打死。

那一刻，她離開葉家的念頭從來沒有那麼強烈。

她很清楚，假如自己還留在葉家，說不定哪天一惹得葉大友不高興了，真的是會把自己打死的。

在他的眼裡，她們這幾個女兒都只是他用來斂財，賺彩禮的工具，根本就沒有一絲親情。

所以，雖然於心不忍，心疼董家被坑來的彩禮，但她後來還是同意嫁到了董家。

不為別的。

一是，她別無他法，想要擺脫葉大友這個魔鬼，只能嫁人。

二是，她真的打心眼裡喜歡那個從城裡回來的少爺。

她喜歡他的文質彬彬，他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彷彿會說話。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對男人動情。

曾以為自己因為父親的緣故，對男人失去了信任，可從見到董華的那一刻起，她發現自己昏暗的世界，又重新被照亮了。

他就像是一道溫暖的光，走進了她心裡。

回過神，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葉雲晴忽然伸出手，輕輕撥弄他鬢邊的碎髮。

眼裡柔情無限。

看見他，她這些日子的委屈，不解，似乎都煙消雲散了。

董華愣住了，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

“雲晴，你說什麼傻話。給出去的彩禮怎麼能拿回來呢，那別人會怎麼看我們董家？”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這段時間我已經把娶你的彩禮賺回來了，不要擔心。”

葉雲晴當然知道他這段日子掙了不少錢。

可他掙來的，也都是辛苦錢，每一分都來得不容易。

正是因為掙錢不容易，她才心疼他。

“好了，快睡吧。”

葉雲晴還想說些什麼，一隻粗糙的大手已經遮住她的雙眼。

她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手掌心上的厚繭子。

她不禁感慨。

這可是曾經養尊處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沈家少爺呀。

一年的時間，就被蹉跎成了這個模樣。

她不由想著，想起當初的自己是何等燈光，再看到現在的自己，他心裡應該很失落吧。

拿掉自己的手，瞧見葉雲晴睜大的雙眸，董華無奈地笑了。

“早知道你這麼會胡思亂想，我就不跟你說這些事情了。”

聞言，葉雲晴趕忙乖乖地閉上眼睛。

“那，那我睡了！”

鮮少見到她這麼可愛的模樣，董華的心臟又一次瘋狂跳動著。

胸口的情愫讓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將葉雲晴摟進懷裡。

葉雲晴身體猛然僵住，呆呆地趴在董華懷抱裡，一動也不敢動。

就連呼吸也顯得小心翼翼。

感受到懷裡的人兒軀體有些僵硬，他不禁皺了皺眉，湊近她的耳朵，小聲低喃：“怎麼緊張成這樣？”

“難道我很可怕嗎？”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理由。

聞言，葉雲晴驚慌失措地從他懷裡抬起小臉。

緊張道：“沒有，沒有的事。”

旋即，她垂下眸子，“我只是……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覺得此時此刻像是在做夢。

很不真實。

董華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無奈道：“又胡思亂想。有什麼不敢相信的？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我抱自己的媳婦兒有什麼不對嗎？”

說著，他抱得更用力了。

葉雲晴僵硬的身體好一會兒才逐漸放鬆下來。

他撥出來的溫暖氣息打在她的頭頂上，頸窩上，暖洋洋的，她的睏意幾乎在這一瞬間湧上來了。

葉雲晴睡著了，沉沉地睡著了。

董華不曾鬆開，反而將她深擁。

從窗外鑽進來的寒風，此刻彷彿都消停了。

一夜過去。

董華已經許久沒睡過這麼好的覺了。

醒來時，葉雲晴已經不在身邊了。

想起昨夜，他一瞬間有些恍惚。

忽然，房門推開來。

葉雲晴端起來一碗熱粥和兩個雞蛋，瞟了他一眼，便紅著臉別開視線。

“快，快起來洗漱，吃點東西吧。”

董華愣愣地盯了葉雲晴片刻，才點點頭，起身下床，很快便回來了，將她端起來的早餐吃了個精光。

吃過早飯，董華便要到院子裡忙修房子的事。

這才發現董大成和王笑萍吃過早飯後，一大早就出門了。

為的正是董明娶媳婦兒的事兒。

董華得知後，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搖頭笑道：“他們可真著急呀。昨天才說，今天一大早就去了！”

董明也很無奈。

“我也沒轍，他們高興，就去吧。”

另一頭。

董大成和王笑萍特意換上了董明給買的新衣裳，捯飭的乾乾淨淨的，找去了村裡的陳媒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