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閣窗外,幾隻麻雀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屋內,洛音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環顧下了周圍,入目皆是陌生的陳設。“洛音,你醒了!”安樂縣主驚喜道,她身後房嬤嬤端著水盆隨她一同走進屋內。
“我,我怎麼在這兒?這是哪兒?”洛音想從床上起來,“嘶,好疼”
溫念安忙阻止她道“你別動!你腰上還有傷呢,剛擦過藥!”
洛音虛弱地望向她,“給縣主您添麻煩了。”溫念安輕聲笑道:“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說起來,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呢!”
“咳咳,縣主您別逗奴婢了。這都是奴婢們該做的,不是我,也還有別人會這麼做。”溫念安坐在她床邊,握住了洛音的手,認真地說道:“不,當時只有你一人肯捨命跳下水來救我,本縣主一定會牢牢記得你這個人情的。往後有什麼需要或者困難,你都可以來英國公府找我。”
洛音軟聲謝道:“奴婢謝縣主厚愛。”
“念安,時辰到了。”晉王裴垣走進聽雨閣,溫念安狡黠地向洛音眨眨眼,“要不要隨我一起去看場好戲?”
洛音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出於好奇還是點了點頭。安樂縣主立即朝外邊大聲說道:“晉王表哥,洛音醒了,我和她說好要一起去的。”不一會兒,裴垣不緊不慢地踏入裡間,洛音忙低下頭,想要下床行禮。
裴垣抬手道:“你有傷在身,不必行禮。”“洛音謝過王爺體恤。”洛音說罷,二人之間便沉默了。
溫念安瞧瞧這個,瞧瞧那個,方才她看到表哥的眼神可是牢牢鎖在洛音身上,她這位親表妹可是沒撈到一星半點的注意。溫念安隨即提醒晉王,“表哥,洛音這會兒還有些虛弱無力,不然你再像昨日那樣抱她出去吧。”
洛音聞言才知昨日她暈過去後,是晉王抱著她回來的,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她抬起眼睛想要偷偷觀察一下裴垣此時的表情。卻沒想到,落入男子帶著幾分笑意的眸中。裴垣不等洛音開口,大步上前,輕鬆地將她從床榻上抱起,高大的身軀襯得懷中的女子更加嬌小。
裴垣望著一旁偷笑的溫念安,正色吩咐道:“毯子別忘了,外面風有些大。”說完,便抱著洛音出去了。
溫念安對著他的身影笑開了花,和房嬤嬤打趣道:“沒想到我這位萬事不理的表哥還有這麼一天!要不是我親眼所見,還真懷疑他被人奪舍了呢!”
房嬤嬤也笑著說道:“這位洛音姑娘往後說不定有大造化呢。”
晉王府花園的池塘邊,不時傳來幾聲尖銳的叫聲,“你們這些狗奴才,莫要用髒手碰本王妃!”顧汐芸不顧形象地吼道。
晉王近衛隊隊長霍坤面無表情地說道:“王妃,末將們是奉王爺的命令,特請您到花園一敘。”
顧汐芸猙獰地看向他,“那你們為什麼如同押解犯人一般對待本王妃?還有沒有尊卑了?”
被近衛隊擋在外圈的曲嬤嬤和青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嬤嬤,王爺怎麼突然讓人把王妃押到此處?”青玥不安地問道。曲嬤嬤臉色難看地聽著王妃的吼叫,不發一言。
只見幾個王府下人在管家福伯的指揮下搬著紅木椅子來到花園裡,下人們有序地將椅子一字排開,擺放整齊。從顧汐芸這個方向,她看到晉王抱著洛音這個賤婢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她還看到晉王對著懷中的女子溫柔地笑了一下,輕柔地將她安置在椅子上,而平日裡對她冷嘲熱諷的安樂縣主,急忙嬤嬤手裡拿過毯子,蓋在洛音的腿上,好不殷勤。
顧汐芸幾欲崩潰,她覺得自己好似在做一場噩夢,卻一直醒不過來。
晉王轉過身來,看著池塘邊上默默流淚的顧汐芸,他卻升不起一絲憐惜之情。“顧汐芸,你推安樂下水之時,有想過今日嗎?本王給你兩個選擇,其一你自己跳下水,會水的婆子已經在池塘周圍候著了,時辰一到,她們自然會下去把你救上來。其二,本王的近衛隊會幫你一把的。”
聽到晉王冷漠的發言,顧汐芸絕望地看著他們幾人,搖搖欲墜。曲嬤嬤和青玥跪在一邊不停地磕頭求饒,“王爺,您大人有大量,放過王妃吧,老奴求您開恩啊!”
洛音坐在椅子上,望著面前這場鬧劇,眼底帶著一絲興味,有什麼比上輩子的仇人在自己眼前栽跟頭要來的有趣呢?而一旁同樣落座的溫念安聽著哭喊聲有些不忍心,她想了想,拉了拉晉王的衣袖,說道:“表哥,要不就算了,嚇唬嚇唬顧汐芸就夠了。我就是嗆了幾口水,也沒多大的事,只是帶累了洛音受傷,有些過意不去。”
裴垣低頭看著她誠懇的表情,沉吟良久,還是開口說道:“看在安樂肯為你開口求情的份上,入水的責罰便免了。但需要在昭陽殿禁足一月,你閉門思過的期間就好好抄一抄女誡守則。”
顧汐芸慘白著一張臉,諷刺地望著眾人,“裴垣,你到底為什麼會答應娶我?”
話音剛落,花園中霎時安靜下來。裴垣看了她一眼,顧汐芸自嘲地笑了,“自我嫁進你這晉王府,終日都是想著如何討好你,可你根本不對我敞開心扉,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辦?”
裴垣沉默片刻,語氣寡淡,“顧汐芸,你還記得你二叔家的顧汐霓嗎”顧汐芸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猛地抬頭看著他,生硬地問道:“你……你為何會提起她?”
裴垣繼續說道:“你堂妹那時為何會溺死在侯府莊子外的河裡,你比本王更清楚。”
顧汐芸整個人僵在原地,洛音和溫念安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其中的辛秘,皆愣了一下。溫念安側身靠近洛音,小聲問道:“威遠侯府不是隻有顧汐芸一位嫡女嗎?顧汐霓是何人?”
洛音答道:“侯府二房原本有一位和王妃年紀相仿的二小姐,但是不知為何,有一年夏季大房和二房一同去城外莊子上游玩時,二小姐出了事。之後侯爺便火速帶著侯夫人及王妃去江南赴任了。”
溫念安打了個冷戰,搖了搖頭,“我本以為顧汐芸只是驕蠻不講理,沒想到竟是個蛇蠍心腸。”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念安你同洛音先回聽雨閣休息。”裴垣出聲提醒道,“霍坤、福伯,你們幫本王盯著這裡,務必要好好善後。”
昭陽殿內,顧汐芸慌亂地抓著什麼,“嬤嬤,王爺怎麼會知道顧汐霓的事?母親不是同我說過,痕跡都處理的一乾二淨了嗎?”
她神色越發癲狂,“我不是故意推她的,誰讓她亂說話!嬤嬤你知道她說什麼嗎?她說同是嫡女,憑什麼她不能嫁給晉王?笑話,晉王只能是我的,她居然不長眼地想要來搶!我就推了她一把,看著她在水裡掙扎,最後消失不見了。”
青玥害怕地看著已經有些魔怔了的顧汐芸,曲嬤嬤定了定心神,一把抱著顧汐芸,不停安撫著,“大小姐,您才是侯府裡的嫡長女,任誰都越不過您去!二小姐只是命薄,您別再想了啊。現在啊,您需要好好地睡一覺,醒來便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顧汐芸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對,嬤嬤你說的沒錯,都是她自己的命!是顧汐霓的命不好!”
曲嬤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顧汐芸哄睡著,青玥望著熟睡的大小姐,第一次產生了幾分陌生。她也是今日才知道二小姐出事背後的秘密,她不敢想香當時只有十一歲的大小姐是怎麼狠心地將隔房的堂妹推到河裡。青玥不自覺地抱緊了雙臂,她還曾疑惑過為什麼大小姐從莊子上回來的時候,整夜整夜地做些噩夢,現在一切都有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