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接人的馬車早早候著,將滿面春風的寧宴接上了車。

宮內,得知寧宴昨夜並未被抬出貢院,今日科考還是第一個走出考場時,怒的把手中奏摺狠狠砸在了稟報的蔣公公頭上。

現在這御書房裡裡外外的下人都是心腹,謝瀾也不必太端著,本性如何便如何。

如今只是一點兒事不合心意,就要對下人大打出手。

“廢物,朕怎麼會養這種廢物?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寧宴都處理不了?”

蔣公公對謝瀾的脾氣並不意外,也不驚慌。

畢竟他是太后一手培養的,如今來了謝瀾身邊當心腹太監,對這兩位主子的脾氣很是瞭解。

“你去把厲鋒給朕喊來!”

“回皇上,厲大人已經在外候著了。”

厲鋒,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一普通侍衛,但實際上是謝瀾養的暗衛頭子,專門幫他養死侍做髒事的。

除了謝瀾和太后,以及兩人的心腹,再也沒別人知道此人身份。

就連靜安長公主,也是不知情的。

厲鋒一進門,就下跪領罰。

“罰?罰定然是要罰你,但你可否先給朕解釋清楚,過往那些堪比登天的事你都能辦,這次這麼簡單的差事你為何就做不成?朕又沒讓你索人性命,不過動動手指讓他無力科考罷了!”

厲鋒垂著頭,“皇上,若是直接要人性命,反倒還簡單,小人做的就是抹人脖子的活,可皇上要將此事做成意外……”

“做成意外很難嗎?!”

厲鋒頓了頓,解釋道:“若要恰到好處的做成意外,就容易出意外,就如這次,每每事情將成,就有怪事發生,彷彿有人冥冥之中在保護那人一般……”

“呵……”

謝瀾真是給氣笑了。

“冥冥之中保護?你就是這麼為你辦事不利找藉口的?”

“小人不是找藉口!小人失職已自願領罰,但……”

下一秒,一個茶盞直接砸到他眼前,他強忍住本能,沒有躲避,只乖乖閉上了嘴。

“但什麼但?朕不想聽到任何狡辯!”

厲鋒的手被飛濺的碎片劃破,他不在解釋,只是又提議道:“皇上,不如小人直接去做了他。”

“做了他?他離奇死亡此事鬧大,一步一步查下去,朕還不得不費盡心思,找一個合情合理的替罪羊,如若不然,這就成了一樁懸案,朕這個皇帝剛登基,就讓重臣之子的死成了一樁懸案是嗎?!

你到底是來給朕辦事的,還是來給朕找麻煩的!”

謝瀾脾氣還沒發完,可下一秒,蔣公公匆忙進來,“皇上,寧小娘娘來了。”

寧陽?

接連幾日避他不見,偏偏這個時候來。

謝瀾快速收了情緒,給了厲鋒一個警告的眼色。

厲鋒低著頭出去,路過寧陽時,竟可能別開臉。

可卻更惹得寧陽注意。

雖只看清了半個輪廓,但寧陽覺得此人有些面熟,卻也一時想不起什麼。

約莫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吧,寧陽這般想著。

待她進了御書房,裡頭已經收拾乾淨。

她是為賞梅宴來的。

寧陽辦賞梅宴,不過就是女兒家們湊到一起賞賞梅,談談天,這樣的事情,他才懶得費心。

他該考慮的,是到時候該給寧宴安排個什麼位置好,畢竟寧宴既然順利考完,以寧家教書育人的水平,寧宴年歲雖小,但必然是榜上有名的。

謝瀾正心煩,便隨口應付了寧陽兩句,讓她自己著手去辦賞梅宴就是。

得了恩准,寧陽一秒都不想多待。

這賞梅宴,她就算不特地走一遭來求謝瀾恩准,她自己也能辦。

但是,賞梅宴不是重點,重點是懷安長公主來不來。

走了這一遭,她對外便可以說是得了皇上口諭而辦。

這是寧陽以準皇后娘娘身份辦的第一場宴,又有謝瀾的口諭在,她廣邀貴女,懷安長公主是不會不來的。

懷安長公主人雖冷淡,但是方方面面的禮數讓人挑不出錯。

賞梅宴定在三日後。

通常來說,這樣的席面會提前至少七日通知,但是寧陽趕時間。

還有二十餘日,北境使團就到了,她必須要在和親一事出來之前,讓懷安長公主先定下婚事。

所有明面的程式都走完,讓眾人都知道這樁婚事,才算敲定。

這樣,嫁到北境去的就會是靜安長公主。

這對寧陽來說怎麼不算一舉兩得?

待她順利將這個任務完成,屆時與楚王的結盟,才能算是正式成了。

那樣,她才可以圖謀更多。

***

三日後,宮中賞梅宴如期。

積雪未化,但今日開了太陽。

宮人們將地面清掃的乾淨,但蠟梅上還是壓著白雪,傲雪寒梅當真是一番風景。

梅林中央,是一連的長亭,裡頭擺了吃食,放了一連的火爐,圍在邊上賞梅喝茶,是最愜意不過。

寧陽來時,眾人已都到齊了,三兩成群的在賞梅說話,誰也沒先坐到長亭裡頭去。

有些是因著規矩不敢,有些,則是不滿。

例如靜安長公主。

那長亭的位置,位份高低擺的很明顯,一個是寧陽的主座,兩個副座是給靜安長公主和懷安長公主的。

其餘的位置,各家貴女們自會根據身份入座。

寧陽與眾人打了照面,便先座下,招呼眾人落座。

唯獨靜安長公主站著不動。

這座位安排的,她不滿意。

寧陽不過是個文臣之女,如今還不是真正的皇后,而她是皇室血脈,她為君,寧陽自然是臣。

這座位自然該以她為尊。

退一萬步說,就算因著皇兄給她的榮幸,她擔著準皇后的名聲,那撐死了這位置也就與她齊平,想要高她一節,至少要等她正式封后吧。

寧陽若是想擺架子,在懷安長公主面前擺擺就行了,畢竟懷安死了母妃,兄長又是上不得檯面的楚王,本也沒資格和她靜安平起平坐,被苛待些也是應當的。

所以,她的位置該往前放,跟寧陽並列是起碼。

可此時,她滿臉不悅地站著,寧陽怎麼也不來過問一二?

她側眸看去,寧陽正將一盤果子往懷安長公主面前放,還笑意盈盈道:“懷安長公主鮮少出席各個席面,今日來賞梅,是我的榮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