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拉開窗簾,外面是那種灰濛濛的天色,白霧在空氣裡飄動。

巷子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對面房子的窗簾倒是拉上了。

她看見窗戶邊緣的灰塵上有指印,想把窗戶關好,發現鎖釦已經卡住無法動彈。

這樣也好,外面的東西暫時進不來。

房門才是大問題,門鎖搖搖欲墜,稍加力道就能整個卸掉的既視感。

照這情況,還能堅持到下週一早上?

溫黎覺得不太行。

門外,聽見正常回應,三人放心了些。

旋即,想到溫黎剛說的,表情多少有些難以言喻。

在這鬼地方,她還真敢睡覺?

那他們擔驚受怕一整夜,算什麼?

算他們倒黴嗎?

為了應對突發情況,隨時跑路,溫黎晚上睡覺鞋都沒脫,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檢查完房間內就開門出去了。

三個人看見她迫不及待詢問起來。

溫黎只說好像聽見有人敲門敲窗戶,不知道是誰,沒敢看。

四樓的事,她一個字都沒提。

“老闆小兒子帶你上來的時候,房間號沒出問題?”鍾慧問。

“沒有啊。”溫黎疑惑道,“你們那邊出事了?”

鍾慧看了看溫黎,又看向牆上貼的示意圖。

他們昨晚可是差點死了!

早知道就選201,鍾慧和嶽晨都有些懊惱。

不過想到溫黎剛才說,她那裡門窗兩邊不太平,心裡又平衡了不少。

“我們回房間時,見到兩個門牌模糊的房間,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

本來想找你求助,可這條過道變長了,全是開啟門黑漆漆的房間,我們根本找不到201。”

說到這裡,鍾慧臉上浮現出慶幸的神色,

“然後聽見樓梯方向有腳步聲,也沒看清,多出來的房間突然關上了,我們這才順利回去,要不是運氣好,不敢想會遇到什麼。”

看來,敲她門的真不是鍾慧兩人。

溫黎心裡想著:幸好她在什麼時候都不會為陌生人冒險開門。

不然死的就是她。

韋建輝也說起昨晚的經歷,還提到304的小夥。

“剛才我們去敲過門,裡面沒聲,這兩袋垃圾”

他們的視線都看了過去,沒人敢動。

看見溫黎走上前,才跟過去伸長脖子看。

塑膠袋口子沾著液體,因為顏色的關係並不明顯,隱約還能看見裡面露出一撮頭髮。

染髮褪色後的黃,304的年輕小夥找到了。

隨著視線拉近,他們也看清了垃圾袋裡裝著的東西。

沒有眼睛的腦袋,帶血的鞋子,另一個袋子裡則是摺疊起來的柔軟身體,像一灘爛肉混在亂七八糟的垃圾裡。

嶽晨猛地瞪大眼睛,喊出了聲,“啊!!!屍屍”

三人面色發白,先是驚恐,而後是生理性反胃。

溫黎也是第一次遇到這場面,胃裡也不太舒服。

她退了兩步,沒再動兩個袋子。

“怎麼辦?我們怎麼清理”鍾慧神色驚恐,咬唇壓抑顫抖的聲音。

尋常人看見正常屍體都害怕,別說這樣的。

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述,刻在骨子裡的恐懼。

昨晚上還好好的人,今早殘肢就被裝在垃圾袋裡。

不到24小時,只剩下4個人。

下一個又會是他們中間的誰?

“你們剛才說這是什麼?!”

乍然出現的聲音,嚇得眾人一激靈,回過頭就是面無表情站在樓梯上,瞪著他們的老闆。

雖然不像昨晚上那麼可怕,但眼球突出,身後空間仿若凝滯。

臉上緩慢地牽動,扯出陰冷的笑。

三人沒敢說話,都將目光轉向溫黎。

“看我幹什麼,你們快幫老闆清理垃圾啊。”

溫黎好像沒看見他們眼中求助的意思,面色如常地說了句,“我先去洗漱。”

她付了房費,用不著幹這活。

都想讓她擋在前面扛事,她也不是傻子。

不等三人開口,溫黎已經轉身快步走向公共衛生間。

老闆並沒有放過他們,又上了幾步臺階,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湊近了,“你看見了什麼?”

往後是屍體,往前是老闆,嶽晨都快瘋了。

“沒、沒什麼”

“是嗎?你撒謊!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

老闆臉上閃過興奮,繼續逼近,語氣又兇又急,

“快說!你看見了什麼!”

嶽晨牙齒打顫,心理處於崩潰邊緣,“屍溼垃圾!我說這是溼垃圾。”

“我分錯類了嗎?我、我現在就改。”

他緊張地望著老闆臉上表情變化。

老闆盯著他們看了幾秒,眼珠子這才轉動別開視線,

“我們這地方不用分類,打掃乾淨,帶到後面綠色垃圾桶就行。”

老闆聲音恢復平和,離開時眼神格外陰森。

大家後知後覺,他的眼珠子好像不會動,轉的只有腦袋。

不能多想,越想越滲人。

嶽晨扶著牆大口喘息,目送老闆離開。

還好他反應快。

另外兩人不敢耽擱,立即分配幹活。

嶽晨和鍾慧是一起的,韋建輝只有一個人,看著袋子裡的東西,不想幹也得上。

“搭把手的事,她就把我們撇下了。”韋建輝無奈嘆氣。

另外兩人隨口應和了兩句。

兩袋垃圾搬運起來不輕,更糟糕的是,嶽晨感覺袋子裡的東西在動。

低頭一看,那顆頭咧開嘴對著他們笑。

“你們要丟下我嗎?絕對不行!”

邊說話邊吐血,嚇得嶽晨手一抖,垃圾袋差點摔地上,腦袋滾了出去,直到轉角處才停下。

鍾慧頓時僵住,側頭看向嶽晨,示意他自己去撿。

“你是不是——聽見了——”那顆腦袋還在笑。

有剛才的教訓,嶽晨不敢亂說話,而是先看向鍾慧和韋建輝。

他們表情正常,不像聽見了的樣子。

為什麼偏偏就找上他!

心中的不甘直衝頭頂,他兩眼一閉伸手去撿,慢了一步,

一雙小手撿起腦袋,當成皮球在地上拍了起來。

是老闆的小兒子,他邊拍邊笑,“好玩,真好玩!”

稚嫩歡快的表情,配上這個畫面,直讓人後背發涼。

應付走老的,又來了小的。

嶽晨僵著臉開口,“小朋友,這個太髒了,能不能還給哥哥?”

男孩臉上是與年紀不符合的笑容,“不給,除非你拿自己的頭來換。”

嶽晨腦子轟然一響,連忙說道,“要不這樣,以後我給你買別的玩具。”

男孩意味深長地看他們一眼,“好啊。”

以後要是沒錢,耳朵,眼睛他就能選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