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啟動,駛上坑窪的土路,熟悉的顛簸感再次傳來。

俞宛兒下意識地握緊了頭頂的扶手。

道路是簡易的土路,坑窪不平,車身隨之輕微顛簸。

每一次顛簸,都讓兩人的身體在不大的空間裡產生輕微的碰觸。

俞宛兒努力穩住身體,目光投向窗外迅速掠過的山林景色,試圖忽略這微妙尷尬的親密感。

大戰的硝煙終於散去,緊繃的神經得以鬆弛,她想起空間深處那塊手錶和那沓無法退回的錢票。

不能再拖了。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看向身旁專注開車的男人,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默:“謝團長,正好現在有空,我想跟你說件事。”

謝懷安聞聲側目,帶著詢問:“嗯?你說。”

俞宛兒斟酌著措辭,“是關於你之前寄來的東西。那塊手錶,還有那些錢票。”

她頓了頓,迎上他的目光,“之前戰事緊急,全身心都在打仗上,沒顧上處理。現在仗打完了,這些東西,我不能收。”

“吱?!”

正用小喙梳理羽毛的紅隼疑惑的看她。

【主人?!你什麼東西不要啊。】

小松鼠嗖地竄到前座椅背頂上,蓬鬆的大尾巴激動地掃來掃去,

【哎媽呀!宛宛!你咋想的啊?那老些錢票子,能換老多吃的了,人家謝團長誠心誠意給的,你咋能不要捏?這多傷銀心啊!】

它小爪子拍著椅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老成模樣,

【咱講究啥?講究個實誠!人家實誠給,咱就實誠收著!回頭給謝團長整點兒咱山裡的稀罕玩意兒當回禮不就得了?榛蘑、猴頭菇啥的,管夠兒!再不行,咱再找幾根野人參!】

它的小腦袋瓜已經飛速運轉起來,規劃著“禮尚往來”了。

俞宛兒被腦海裡兩個小傢伙七嘴八舌的“勸諫”弄得哭笑不得,臉上差點繃不住。

她只能用意念強行安撫。

【別吵!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插嘴!】

紅隼委屈巴巴地縮了縮脖子,小松鼠則抱著尾巴哼哼唧唧地趴了回去。

俞宛兒定了定神,繼續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手錶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至於那些錢票……我理解你的心意,但這補償的分量太重了,遠遠超出了‘補償’應有的界限。”

她語氣誠懇,“我想把它們還給你。手錶我帶來了,就在……”

她下意識想摸口袋,但動作停住,“就在我行李裡。錢票我也都整理好了。你看,是現在給你,還是……”

吉普車正好駛上一段相對平緩的山路,顛簸稍緩。

謝懷安緩緩將車停在路邊一處空地,拉起了手剎。

他轉過頭,身體微微傾向副駕,眼神裡面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有被拒絕的澀然,但更多的是一種下定決心的灼熱和坦蕩。

他想起了隊裡那個“經驗豐富”的老兵油子的話:“團長,追姑娘,尤其是宛兒同志這樣有主見的,光悶頭幹可不行!得讓她感受到!你看你,錢也交了,心意也送了,可你倒是說點啥啊?光行動不言語,姑娘家哪知道你想啥?時間長了,容易涼!”

老兵的話像警鐘。

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只想著默默承擔“責任”或單純地“補償”。

他欣賞她,心疼她,更被她堅韌又溫柔的靈魂深深吸引。

這份心意,需要更明確地傳達。

“宛兒,”他開口,“手錶,不是補償。錢票,也不是。”

俞宛兒的心猛地一跳,握著膝蓋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她預感到他接下來的話,可能將徹底改變兩人之間那層心照不宣的“朋友”界限。

“吱吱吱?!”

後座的小松鼠又忍不住了,激動地用爪子拍打椅背。

【哎喲俺滴老天爺!不是補償?那奏是稀罕咱宛宛唄!】

它的小眼睛賊亮,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紅隼也豎起了小腦袋,緊張地偷瞄謝懷安那格外認真的臉。

【主人主人!謝團長他……他是不是……】

它“他”了半天,後面那個“喜歡”愣是慫得沒敢直接說出來,只用小翅膀緊張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胸脯。

謝懷安的目光坦蕩而直接,沒有絲毫閃躲,“如果是補償,我不會……掏空自己,寄出全部積蓄。”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最準確的表達,“手錶……是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它該屬於你。乾淨,利落,堅韌,像你一樣。寄錢……是因為我知道你在外面奔波,需要保障。我能力範圍內,想給你我能給的所有支撐。”

他的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俞宛兒心中掀起巨大的波瀾。

她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地剖析自己的行為。

謝懷安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更加滾燙而專注,那份沉甸甸的情感幾乎要滿溢位來,“俞宛兒同志,我欣賞你的智慧和勇氣,心疼你為動物、為大家揹負的壓力和不被理解時的孤獨。看到你在戰場上不顧一切、與夥伴們並肩作戰的樣子,我……”

他似乎有些詞窮,但那份心意卻無比清晰地透過他的眼神和語氣傳遞了出來,帶著軍人特有的直率和力量,“我很在乎你。非常在乎。之前的結婚提議,或許太倉促,讓你覺得是負擔。但我希望你知道,那不僅僅是因為責任。至少現在,絕對不是。是……因為是你。”

“嗷!!!”

小松鼠在後座激動得直接蹦了起來,差點撞到車頂。

【俺說啥來著!奏是稀罕!稀罕得掏心掏肺把家底兒都掏出來啦!宛宛!快答應他!謝團長老靠譜了!】

它簡直比自己被表白了還興奮。

紅隼則用小翅膀死死捂住了眼睛,只敢從羽毛縫隙裡偷看,聲音細若蚊吶。

【主、主人……隼也覺得謝團長……挺好的……】

慫歸慫,關鍵時刻立場還是堅定的。

山風從車窗湧入,吹拂著兩人的髮絲。

車廂裡瞬間安靜得只剩下彼此清晰可聞的心跳聲,以及後座那隻興奮得吱哇亂叫的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