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霍家老宅寂靜無聲,穆晴萱在睡夢中輾轉反側。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忽明忽暗間,夢境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模糊,身體變得輕盈,再一睜眼,竟置身於陌生又冰冷的房間。

四周的裝飾奢華卻壓抑,水晶吊燈散發著冷冽的光芒,原本擺放著各種名貴首飾的梳妝檯,此刻上面什麼都沒有。

穆晴萱抬頭,看向鏡子裡的身影,卻猛地心頭一顫。

鏡子中的,竟然是穆淺淺的臉!

臉色蒼白憔悴,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長風!”

她下意識地呼喊,聲音卻沙啞得可怕,幾乎發不出聲音。

記憶如碎片般湧入腦海,她這才驚覺自己竟成了穆淺淺,正在經歷她悲慘的一生。

婚後不久,霍長風意外離世,而霍家人卻把憤怒宣洩在穆淺淺身上,窮出不盡的指責與謾罵如狂風暴雨般襲來。

崔麗蓉一改往日的和藹,眼中滿是厭惡與怨恨,冷笑著說:“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剋死了我的兒子!”

她被關進潮溼陰暗的地下室,每天只能吃著發黴的食物,還要承受各種非人的折磨。

崔麗蓉變著法子地羞辱她、折磨她,用滾燙的蠟油滴在她身上,用尖銳的指甲掐進她的皮肉,每一次疼痛都讓她幾近崩潰。

畫面一轉,她看到了“穆晴萱”。

“穆晴萱”身著華麗的衣服,以首富夫人的身份站在眾人中央,接受著所有人的尊敬與豔羨。

而自己卻蜷縮在陰暗的角落,無人問津,滿心的嫉妒與不甘如毒蛇般啃噬著她的心。

緊接著,她又回到了出嫁之前。

這一次,她想盡辦法換掉了婚約,如願嫁給了石飛華。

然而,婚後的生活並沒有如她所願,反而更加痛苦。

石飛華對她不聞不問,在外花天酒地,婆家其他人也對她冷嘲熱諷。

她的生活陷入了更深的絕望,每天都在痛苦與煎熬中度過。

她依舊被“穆晴萱”壓了一頭。

“不!”

穆晴萱在夢中大喊,猛地驚醒過來。

她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溼透了後背,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彷彿要衝破胸膛。

她顫抖著雙手揉了揉心口,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夢中的畫面,眉眼間滿是怒火。

月光依舊清冷,房間裡靜謐得可怕,只有她急促的呼吸聲在迴盪。

她知道,穆淺淺前世或許真的悲慘,但那一切都不該成為她傷害別人的理由。

這一世穆淺淺所做的種種惡行,都是她咎由自取,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可即便如此,那個噩夢帶來的恐懼與憤怒卻久久無法消散。

儘管死者為大,穆晴萱還是忍不住想要怒斥一句:怎麼都已經死了,還要糾纏她。

她揉了揉眉心,滿心煩躁,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後半夜竟再也無法入眠。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穆晴萱頂著一副濃重的黑眼圈起了床。

霍長風看到她憔悴的模樣,心疼地將她摟入懷中:“萱萱,怎麼了?是不是沒睡好?”

穆晴萱搖了搖頭:“做了個噩夢,我沒事兒。”

下樓後。

崔麗蓉也滿臉擔憂地湊過來,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要不今天就不去學校了,請假在家休息一天?”

穆晴萱強撐著露出一個微笑,婉拒道:“不用了媽,不是什麼大事兒。”

她不想讓家人擔心,更不願被一個噩夢影響自己的生活。

目送著穆晴萱出門的背影,姚靜蘭輕輕嘆了口氣。

她緩緩開口:“看來穆淺淺的去世,還是對晴萱造成了影響。”

她的聲音中滿是心疼與擔憂。

霍老太太臉色瞬間變得尷尬,想起自己從前受到穆淺淺的蠱惑,為難穆晴萱的種種行為,心中湧起一陣愧疚。

她心虛地瞥了一眼姚靜蘭,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敢說出口,只是默默低下了頭,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很快到了週六這天,穆晴萱來到國營飯店。

水晶吊燈將大廳照得透亮。

穆晴萱踩著淺口皮鞋走進包廂時,旗袍開衩處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

推開包廂門的剎那,倪葉平站起身。

“小穆同志!”

他身著藏青中山裝,胸前口袋彆著鋼筆,精氣神比在病房時足足好了三分。

倪若蘭穿著米色針織衫,正往骨瓷碗裡盛湯:“不知道小穆同志你喜歡吃什麼,我就看著熱銷的選單隨便點了一些。”

穆晴萱的目光掃過豐盛的餐桌,道:“已經很豐盛了,多謝。”

她的視線掠過倪葉平挺直的腰板,驚訝地說:“不過老局長,您現在是出院了嗎?”

“託你的福!”倪葉平爽朗大笑,“我的身體已經徹底好了,再躺下去,恐怕對身體反而不好。”

倪若蘭無奈地搖頭,將盛滿菌菇湯的碗推到穆晴萱面前。

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塗著淡雅的裸色甲油。

“前兩天檢查結果顯示身體康復後,爸就一直鬧著出院,怎麼都攔不住。”

“爸就是個閒不住的性子,之前強硬地讓他一直在醫院裡躺著休養,已經很不容易了。”

穆晴萱接過湯碗,熱氣氤氳間,忽然想起姚靜蘭在荷花村時,也是這樣固執地不肯歇著。

似乎老一輩都是這樣的性格。

她放下湯勺:“老局長,再讓我給您把個脈吧?”

話音剛落,倪葉平已經大方地伸出手,掌心的老繭蹭過她冰涼的指尖。

“那就多謝小穆同志了。”

三指落下的瞬間,包廂裡安靜得能聽見湯勺碰撞碗沿的輕響。

穆晴萱垂眸凝視老人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感受著平穩有力的脈象。

“脈象沉穩,氣血調和。”她抬頭時,鬢角的碎髮掃過耳畔,“只要避免情緒大起大落,再配合飲食調理,完全沒問題。”

倪若蘭眼底泛起欣慰的笑意,悄悄鬆了口氣。

三人又聊了一陣,酒足飯飽之際,倪葉平卻突然放下茶杯,杯底與紅木桌面碰撞出清脆聲響。

他問道:“小穆同志,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爸!”

倪若蘭好似猜到了倪葉平準備說什麼,手中的公筷差點掉在地上:“您能不能鋪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