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芬站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抬手在自己腦門兒上摸了一下,粘在額頭上的碎土撲簌簌落下來。

“溫夏!我把你個小賤蹄子,你居然敢打我?”王玉芬也顧不上形象了,扔下手裡的籃子就要撲上去抓溫夏。

溫夏又不是個傻子,她還能站在原地等著捱打?

只見她一手還拉著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許小狗,另一隻手又迅速在地上抓起一把土塊,看也不看就往王玉芬身上砸。

王玉芬被砸的往前走不了半步。

另一個女人一見這副場景,立馬扯著嗓子喊開了:“來人啊,殺人了!溫夏這是——”

後面的話只喊了一半,就被迎面飛過來的小土塊直接砸在了門牙上。

李荷花回家燉雞的時候,發現調味料沒有了,剛進了供銷社沒幾分鐘,就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喊她閨女的名字。

她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想到沒幾秒,又聽到了,這次聽的還特別清楚。

她也顧不上買東西,籃子都沒拿就衝到了外面。

供銷社裡面的其他幾個人在聽到動靜的時候,也朝外面跑了出去,售貨員本來也想跑,但一想到有規定,上班時間櫃檯不能離人,還是硬生生按下了想要看熱鬧的心。

李荷花聽到外面的動靜那麼大,還以為溫夏吃虧了。

沒想到著急忙慌的衝出去,就看到溫夏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根兩米多長的帶著尖刺的樹枝條,正追著王玉芬和陳春秀打。

兩個中年女人灰頭土臉的抱著頭亂喊亂竄:“我們再也不敢了!我們搞破鞋行了吧!別打了了!”

李荷花:“……”

其他追出來看熱鬧的:“……”

“夏夏,”李荷花趕緊過去拉著溫夏的手,“你幹什麼呢!”

“媽,”溫夏扭頭看到李荷花,手上的動作慢了一些,餘光掃到還有其他人在時,直接將手裡的樹枝條往地上一扔,抱著李荷花的脖子就哭出了聲。

“媽!你終於來了,有人欺負我!”

許小狗本來膽子就小,看到溫夏扯著嗓子哭,他憋了又憋,最後沒憋住,“哇”一聲哭了出來。

嗓門比溫夏的還要大。

被追著打了一路的王玉芬和陳春秀還沒來得及開口告狀,就被溫夏和她帶來的孩子那震天響地的悽慘哭聲震住了。

李荷花和其他一起來看熱鬧的人剛開始看到溫夏動手,還以為是溫夏在欺負人,沒想到溫夏反倒先哭了。

周圍幾個看熱鬧的面面相覷。

完全沒看懂這個熱鬧是怎麼一回事兒。

溫夏的眼淚來的非常容易,她甚至能哭出那種受了莫大委屈的哽咽感。

“媽,那兩個人欺負我,我,我要去鎮上找公安,我要報公安她們造謠汙衊我,把她們全部抓起來。”

她的聲音非常大,喊得供銷社裡面的售貨員抓耳撓腮的更想出來看看了。

王玉芬和陳春秀壓根沒想把事情鬧大。

她們兩個就是日常嘴欠,見到溫夏就想起來當時李荷花對她們家挑挑揀揀看不起的那個樣子,沒想到今天的溫夏就跟瘋了一樣,拿起樹枝條就往她們身上招呼。

樹枝條上尖銳的刺打在人身上就是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還會留下血道子。

王玉芬被打了兩下之後,就只有抱頭亂竄的份兒。

“有本事你就去告,”王玉芬色厲內荏的哼了一聲:“你要是沒做那樣的事情,還怕別人說?這麼大反應,說不定你就真做了。”

“我呸!”溫夏的眼睛還很紅,罵起人來卻一點都不含糊:“我還說你和你家隔壁的那個老鰥夫有一腿呢,你看你兒子那個大耳垂,和那個老鰥夫一模一樣。”

她這句話喊完,王玉芬立即跟發瘋了一樣往溫夏這邊走:“你再說一遍!”

被人攔了一下。

“我再說十遍又怎麼樣,”溫夏將她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要是沒做那樣的事情,還怕別人說,這麼大反應,說不定你就是真做了。”

王玉芬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李荷花和周圍看熱鬧的人,此時哪能猜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估計是王玉芬和陳春秀又編排了溫夏什麼話,被溫夏聽到了。

他們看看哭的委委屈屈梨花帶雨的溫夏,又看看王玉芬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心裡不免對王玉芬和陳春秀兩個人多了些不耐煩。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就編排嚼人舌根子,村裡不少人被她們兩個造過謠。

溫夏雖然在村裡名聲不好,但再怎麼說,也是個才剛滿二十歲的小姑娘,除了這次和懶漢的事,以前可沒做過什麼太出格的事情。

這兩個人得說了些什麼,才能讓她哭成這個樣子!

陳春秀看著溫夏就這麼掉了幾滴貓尿一樣的淚珠子,就將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心裡就窩火。

她剛才可是不僅被她用土塊砸了門牙,還被她用帶刺的樹枝抽了好幾下!

“溫夏,你少轉移話題,”陳春秀企圖把事情往溫夏打人的方向帶,“可是你先動的手,別以為你哭一哭就能抹掉你打我們的事!”

“你別放屁,”沒等溫夏開口,李荷花就直接扭過頭瞪著陳春秀,“你不舔著臉往我們家夏夏身邊湊,誰樂意搭理你。”

“王玉芬的事情我不清楚,你陳春秀做過的那點醃臢事,別以為我不清楚,自己家裡破事一堆,還天天跟個長舌婦一樣嚼別人家的舌根子。”

“真是給你臉了!”

李荷花說話的語速很快,嗓門又高,以前她在村裡吵架就鮮少有能吵過她的,陳春秀倒是想插話,但半天不知道該往哪裡插。

其他看熱鬧的幾個人看看還在掉眼淚的溫夏,又看看梗著脖子跟只鬥雞一樣的王玉芬和陳春秀,勸和了幾句。

“別吵了,都是一個生產大隊的人。”

“就是就是,大家夥兒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什麼好吵的。”

“玉芬和春秀也是,平日裡東家長西家短的嚼舌根子也就罷了,怎麼連小一輩兒的也不放過,這次是真的太過了。”

“溫夏這丫頭自打出生到現在都沒掉過幾次眼淚,今天愣是被你們兩個逼成這個樣子,你說你們兩個都是快當奶奶的人了,還這樣。”

“就是,平日裡你們學人閒話我們就當沒聽見,現在你們當人面說,真是……”

王玉芬和陳春秀聽著周圍的人數落她們兩個“受害者”,頓時氣的臉都紫了。

反觀溫夏,她趁著沒人看她的時候,衝著王玉芬和陳春秀緩緩露出一抹笑。

掛在鴉黑長睫上的淚珠要掉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