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便有丫鬟進來稟報,說是沈懷昭前來求見。

趙氏眼裡閃過一絲鄙夷,轉瞬又恢復成溫和的樣子,這裡畢竟是東宮,更何況對方還要開口喚她一聲母親,表面功夫她還是要做的。

沈宜坐在軟榻上,擺擺手,“讓她進來吧。”

不多時。

沈懷昭在下人的引領下走進來。

一進寢殿,便規規矩矩朝趙氏行了個禮,“昭兒見過母親。”

比起雍容華貴的太子妃沈宜,沈懷昭的穿著簡單樸素的多。

一襲素淨的襦裙,裙身上沒有過多裝飾和華麗的刺繡,長髮簡單挽起,只用一隻白玉簪固定,頭戴面紗,顯得整個人清新淡雅。

只是仔細看去,少女像是大病初癒,神色中透著幾分疲憊,就連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也有幾分細弱如蠅。

趙氏心想。

倒是會裝柔弱。

昨日怎麼沒有一劍刺死她。

但面上卻擺出一副關切的模樣,“昭兒快過來,快讓母親瞧瞧。”

待沈懷昭走近,又輕嘆道,“怎麼瞧著如此憔悴?”

沈懷昭把頭垂低,欠身輕聲道,“昨日大雨,昭兒受了風寒,不過已經無礙了,母親無需擔憂。”

又話鋒一轉,語氣裡盡是歡喜,“昭兒想念母親,得知母親過來,這才急著過來相見,還望母親不要責怪昭兒莽撞。”

沈懷昭緩緩說著。

語氣中透露著思念,彷彿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此刻終於得以釋放。

趙氏跟沈宜對視一眼,旋即換上一副慈愛的模樣,眼眶微微發熱,忍不住有些感慨,“哎,都怪母親不好,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說著,掩面抹了下眼角的淚。

再抬眸時,滿眼心疼,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傻孩子,母親怎麼會怪你,而且母親知道,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還有你的容貌”

沈懷昭輕輕搖頭,低聲道,“有母親疼愛,還有太子妃姐姐照顧,昭兒已經知足。”

趙氏眼珠一轉。

嗯,還算這個小賤人識趣。

只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若是她這幅模樣是裝出來的,那將來必定是個隱患,好在臉毀了,暫時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只待來日替沈宜懷上孩子,再想辦法處置她。

哪怕到時候沈宜願意放過她,她身上揹負著勾引太子的罵名,作為女人的名節也算是徹底毀了,自然不會對太子妃的地位構成威脅。

想到自己女兒會在不久的將來貴為皇后,擁有至高無上的榮耀,而那個賤婢的女兒卻只能在後院了卻殘生,孤苦無依,趙氏就內心澎湃。

活該!

誰讓她用身子勾引將軍。

這就是報應!

兩個人,一個明明視對方為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一個明明心懷鬼胎,為將來的復仇暗中下套。

偏偏明面上,卻是一副母親與女兒相處融洽的模樣。

趙氏更是顯得關懷備至,“昭兒,母親帶了些你愛吃的桃花酥過來,你先拿些過去嚐嚐,若是喜歡,母親下次再差人送些來。”

今日入宮前,趙氏是打算想辦法好好懲治沈懷昭的,起碼先斷了她爭寵的心思。

如今見到,才發現她愚笨又好拿捏。

別說爭寵,怕是連怎麼伺候男人都不會。

難怪沈宜不把她放在眼裡。

沈懷昭聽到她這樣說,顯然有些受寵若驚,聲音乖軟,“謝謝母親,昭兒記得太子妃姐姐最是喜愛桃花酥,還是應該留著姐姐,昭兒就不必了。”

“那怎麼行?”趙氏立馬道,“都是女兒,只給她不給你,傳出去了是要惹人笑話的,旁人會覺得,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太冷血,偏心了。”

“母親說得對。”沈宜眼裡閃過一抹晦暗,語氣裡帶了幾分不加掩飾的指責,“昭兒妹妹再推脫,倒是顯得不願接受母親的好意。”

少女聽聞,立刻露出一副自責的表情,“不是,是昭兒錯了,不該辜負母親一片心意。”

趙氏輕拍她的手,笑容慈愛,“沒關係沒關係,知道了就好。”

“是。”

兩人相處融洽。

然而,沈懷昭藏在衣袖裡的手指卻默默攥緊,面對眼前這一切,內心冷笑。

她清楚的記得,當年原主之所以會被沈白起送去外宅,還得多虧她這個好母親出的主意,如今幾年沒見,倒是表現得母女情深。

看來趙氏慣會做表面功夫。

一方面拿捏自己的心,一方面也能堵住外人的嘴,若是將來自己心懷不軌,便是那忘恩負義之人。

不愧是個能把妾室逼死,再把她女兒趕去外宅,任其自生自滅的狠心之人。

但此刻,她也不能表露出什麼。

畢竟按照她原來的計劃,趙氏很快就會得到報應。

入夜。

沈懷昭坐在浴桶中,身軀後仰,靠在浴桶邊緣。

綠竹站在一旁,替她按摩著身子。

“小姐,聽說趙夫人用完晚膳才離開,離開前還叮囑太子妃娘娘,要她小心提防著蘇側妃。”

“嗯。”

沈懷昭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很淡的笑意。

相比自己,蘇側妃的存在才是沈宜現在最忌憚的,她自然會把注意力先放在她身上,之前原主善良單純,屢次被蘇側妃利用,即便知道她有目的,卻仍不屑做算計人的事情。

可她就不一樣了。

“蘇側妃最近倒是安分的很。”

綠竹邊說邊輕輕按壓著沈懷昭的太陽穴。

“反倒是她身邊的丫鬟素錦經常出宮,自以為沒人看見,實則奴婢一直派人悄悄跟著。”

“她和宮外一婆子每隔三五日就會在客棧見面,只是都很謹慎,見面的方式也不盡相同。”

綠竹微微壓低聲音,說道。

“呵……以蘇婉兒的性子,無非就是搞一些爭寵的手段,只可惜不痛不癢的,難成大氣。”

沈懷昭眼神中帶著不屑,語調也是慢悠悠的。

只靠蘇婉兒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威脅到沈宜的地位,別到時候沈宜還沒死,她先把自己搞死了。

“那小姐的意思是”

“既然她這麼沒用,那我就好好幫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