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姎小倆口開完表彰大會就回家了。

一到家,謝姎就讓秦崢躺床上去休息,她用餘燼的炭火填了個湯婆子,塞到被窩裡給他取暖。

還煮了一鍋紅糖薑茶,一人一杯慢慢喝著暖身體。

“這給你。”

秦崢暖和了以後,把大衣口袋裡的獎金拿出來,自覺上交。

謝姎喝完薑茶,把獎金收入餅乾盒,找時間存到存摺裡去。

順便在家用賬本上記了一筆。

就秦崢這事,廣城公安獎勵了他一千,廠裡的慰問金三百、獎金六百,合計一千九。

就算慰問金都拿來買食材、營養品給秦崢補身體,那也還有一千六呢。

難怪會有那麼多酸言酸語!

大部分工人不吃不喝,也要幹上三五年才攢得下這筆錢。

何況廠裡還給她安排了工作、給秦崢放了一個月帶薪假。

接下來,她家恐怕要成為整棟家屬樓……不!是整個機械廠最惹人注目、堪比肥羊一般的存在了。

但這有什麼關係?

愛眼紅別人的人,多半是沒本事的。

若真去見義勇為賺獎金,她還高看他們幾眼呢。

“運輸隊的工作,我先幹幾個月,等秦越拿到畢業證就轉給他。”

秦崢聞言,立馬道:“不用!廠裡獎勵你的就是你的,秦越的工作回頭我來想辦法。實在不行,讓他跟著老趙學維修,頂多就是頭兩年沒工資。”

謝姎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捨不得給秦越?才不是呢!朝七晚五的固定坐班,不僅累還沒自由,我是真不想去。只要你不嫌棄我沒工作,我是很樂意閒在家的。”

這話得虧沒有第三個人聽見,否則都想套她麻袋了。

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麼吃什麼,換誰誰不樂意?

“怎麼會!我養得起你。”

秦崢掀開被子朝她伸出手,待她走近了一把將她拉到懷裡,蓋上被子裹住兩人,下巴抵著她肩窩道:“你喜歡上班就去,不喜歡就不去,不用有任何顧慮。”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先辛苦幾個月幫秦越留著這份工作,等他開春拿到畢業證,就來接我的班。”

這時候的初中是春季畢業的,謝姎算了算,最多幹三五個月。

秦崢啞然失笑。

明明是給他侄子謀好處的事,偏被她說得如此委屈。

肯定是怕他心裡愧疚,才故意這麼說的。

媳婦兒怎麼真好呢!

他摟緊懷裡的人兒,心頭熱意湧動。

謝姎要是知道他的心理活動,一準送他一句:想太多!

謝姎是真的不太適應朝七晚五的固定坐班。

要是其他季節還好些,天時長,早上五六點天就亮了。

可天寒地凍的大冬天,六點光景天都還黑黢黢的,誰捨得從暖和的被窩裡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頂著呼嘯的西北風去上班啊。

這個位面已經睡慣懶覺的謝姎每天都在起床、賴床之間掙扎。

秦崢看了都心疼,恨不得自己去替她上班,甚至還出起不靠譜的餿主意:

“要不,乾脆讓秦越別上學了,現在就來替你上班。”

“……”

這是親叔叔說的話嗎?

謝姎白了他一眼:“你就好好養傷吧,秦越也好好上學。不就三五個月嗎?我還能堅持不了?小瞧我!”

“……”

好在第二場雪下得實在太大了,道路全都被深厚的積雪覆蓋,即便完成了生產任務,運輸也斷了。

這不,離過年還有半個月時,機械廠乾脆向其他大廠看齊——提前給職工放假了。

放假第一天,謝姎放任自己睡了個久違的懶覺,睡到大中午才起。

拉開窗簾,發現雪停了,也沒什麼風,同樣久違的陽光灑進臥室,曬得人暖洋洋的,不要太舒服。

謝姎拿塊乾布擦乾淨陽臺欄杆,把被子抱出去曬。

秦崢已經在張羅午飯了。

養傷期間,力所能及的事,他依然搶著幹。

這讓出了月子、沒了親孃幫襯,既要幹家務又要帶孩子的白秀媛,看到後滿心酸澀。

廠裡放假後,她男人不用起早出車,每天睡到太陽曬屁股,不喊吃飯不起床,別說做飯洗衣,就是看顧一下兒子都要她三催四請,搞得好像兒子是她一個人的似的。

今天她發火了,把兒子往他懷裡一扔:“誰愛帶誰帶,我不想帶了!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憑什麼你不是坐著就是躺著,我就得忙得團團轉地伺候你們爺倆?”

“你又怎麼了?”賀熙明皺眉不悅,“你有事喊我,我哪次不幫你帶孩子?”

“什麼叫幫?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嗎?你就不能主動點?非得我喊你才行?你看看隔壁秦崢,傷沒好都在淘米做飯,再看看你……”

“嗤!”賀熙明不知聽到哪一句,發出一聲譏笑,“他當然要勤快點了,開了年,運輸隊的工作能不能保住都難說。說不定到時候要靠他媳婦養了,不勤快點怎麼行?”

“啥意思?”白秀媛聽得一愣,甚至忘了剛剛還在跟丈夫吵架,接過嗷嗷哭的兒子隨意哄了幾下,“你別說話只說半截呀,到底啥意思?哎呀你快說呀!別賣關子了!”

賀熙明就說:“工業局某個領導的小舅子想進咱們廠運輸隊,可一時半會哪有空缺崗位?結果那小舅子不知從哪兒打聽到秦崢的事,找他姐夫告狀了。這不放假前,領導下廠視察,證實秦崢這段時間光拿工資不上班、他媳婦藉著他的光成了運輸隊排程員,當場黑了臉,說獎勵也該有個度,既然傷沒好出不了車,那就交給能出車的人,別給運輸隊拖後腿……你說,秦崢的崗位是不是懸了?”

白秀媛巴不得隔壁倒大黴,聽男人說完,按捺住心頭的竊喜問道:“這事兒確鑿嗎?”

“八九不離十吧。”

白秀媛極力壓住忍不住要上翹的嘴角,心說這下看謝姎還怎麼得意!

她就說廠領導對秦崢的獎勵太過了,人又沒死,哪有既給獎金又給工作的!

要她說,現在就該把秦崢的工作擼了!何必非得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