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瀾山溪谷別墅區。

“爵悅club”,是別墅區裡的一個商務會所,位於依山傍水的絕佳景觀位。

先前許晨也曾開車路過,但也沒仔細過來看過。

車子停好,許知泉讓李銳、趙峰等人在外面等候。

李銳有些擔心裡面狀況,想要跟著進去。

老許思索了下襬了擺手:

“你們在外面,聽著動靜就行。”

李銳:“好!有事給我發訊息。

我們不管收到什麼訊息內容,都會衝進去。”

許知泉呵呵笑了笑:“也不會這麼嚴重。”

……

父子倆一前一後朝裡走去。

寬大的水景噴泉裡,豎立著十二個白色大理石的“天使”雕塑。

沿著步道穿過水景,便來到了整體是“黑金”配色的會所正門。

琥珀色的玻璃門自動開啟,裡面的格局佈置宛若來到歐洲的藝術館。

“歡迎許總啊!”

一男一女迎了出來。

男的一身白西裝,身形不算高大,看上去不到四十歲。

面板稍顯黑,戴著一副玳瑁全框眼鏡,身上一股明顯的古龍香水味。

他主動跟許知泉和許晨打招呼,原來正是那位“磐石資本”的陳波新。

陳波新張嘴說話,還是能聽出典型的江浙口音,尾口有特徵明顯的濁子音出現。

“這位是vivian,我們frank總的貼身秘書。”陳波新又給介紹道。

身後的女子這才客客氣氣上前一步。

她穿著一身稍顯正式的深色短裙套裝,長髮也盤了起來,看上去溫婉知性,一笑兩隻眼睛彎彎的。

“許總好、小許總好,二位叫我vivian就好了!”

陳波新又笑著開口:“我們frank總,特意把會面選在了這裡。

知道許總家在這邊,您過來也方便些。

另外這邊是許總的主場,也是為了讓您寬心和放鬆一些。”

許知泉和善的笑了笑,只是說了句“有心了!”

陳波新:“咱們先進裡稍候,frank總在打球,馬上就過來。”

……

陳波新引著朝裡走,穿過會所大堂和包房區域,又經過水系造景的後院,竟然來到了一片辦公區域。

待到進入一間極寬敞、極豪華的“辦公會客室”,陳波新開口道:

“這裡也是frank總的辦公室。”

許知泉和許晨互相看了眼,心中都有些訝異。

陳波新:“說來也巧,我們frank總算是許總的鄰居,在這‘瀾山溪谷’剛好也有一套宅院。

去年這處會所對外招商,frank總就給拿下來了。

所以這邊,也是frank總的產業。”

許知泉心中吸了口涼氣,卻不動聲色笑著說道:

“想不到跟frank總是鄰居啊,那之前應該在院子裡碰到過才對。”

秘書vivian:“我們frank總大部分時間在省城和京城,倒是極少回來,可能沒跟許總打過照面。”

陳波新打了個哈哈,招呼著在兩張寬大的深棕沙發上就坐。

秘書vivian推來了一輛小推車,其上是各種名貴酒飲和香菸雪茄之類。

這便詢問“許總和小許總需要什麼”。

正當此時,身後傳來一陣笑聲。

“歡迎許總大駕!”

原本坐著的陳波新趕緊起身了,笑著跟許知泉說了句:“這是我們frank總。”

許知泉和許晨跟著起身。

而那位“frank總”已經走到近前。

許知泉心中還是意外,想不到這位“大老闆”竟然如此年輕。

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比陳波新還要年紀輕了幾歲。

身上穿著打高爾夫球的淡藍色長袖polo衫、筆挺的白色長褲,左手上還拿著白色的打球手套。

他身形瘦削高挑,面板很白、鼻樑很高、單眼皮,臉上掛著滿是陽光的親和笑容。

許晨看到這位frank總的面龐,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似乎是,在哪裡見到過……

“幸會許總、小許總!叫我frank就好!”

他熱情親切,伸出右手,分別跟許知泉、許晨握了握。

秘書vivian走了過來,接過了frank手中的手套。

frank讓著幾人就坐,笑著開口道:

“我和許總算是鄰居啊!也都是剛巧。

許總的大宅在西苑吧?

我的小舍是在北苑……

我在天城,剛好也缺個辦公室,就把這地方給包下來了。

做會所賺錢倒是其次,主要是有個可以聊生意的地方,算是順手搞了個據點。

以後跟許總談生意,也會方便很多……”

frank自顧著說著,看上去熱情而健談。

他又忽然起身,朝另一側的大櫃子走去:“知道許總愛喝濃香的白酒,我這裡剛好收了瓶好東西,當作是給許總的見面禮了!”

他走回來時,手裡便多了一個暗紅色的酒盒。

許知泉瞄了一眼,爽朗笑了兩聲:

“frank總還真是有好貨。

這瓶‘封藏壹號’,我還真是掛念了很久。”

老許自然一眼就認出,這是一瓶“國窖1573封藏壹號”的定製酒。

目前市面上的價格,足足是十二萬八千八。本身就是限量的,有錢都未必能夠搞得到。

frank很開心的笑了笑,將酒擺到了桌上:“剛好我喝不懂白酒,放我這也太浪費了些。

能入許總的口,也不至於暴殄天物了。”

許知泉伸手拍了拍酒盒,爽朗說道:“那就多謝frank總了!”

frank滿臉親和笑意。

他翹起二郎腿,抬了抬自己的右手。

身後的秘書vivian,已經遞上了一根雪茄。

這有些浮誇的做派,其實令許晨有些無語。

雪茄被點燃,frank吞吐了幾口,卻故意沉默了片刻。

許知泉亦是沒有開口,而是低頭把玩著那瓶“封藏壹號”。

沒人開口,場面瞬間尷尬了幾分。

陳波新瞄了眼frank,大概是心中有點犯憷,陪了幾個尬笑。

frank抬了抬手,身後的vivian接過那隻雪茄,他這才開口說道:“許總真能還上二十億,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過沒有關係。

有我們在,你們‘晨風’還是開不了工、融不到資……”

許晨心中吸了口涼氣。

剛剛還是滿臉笑容,此刻一開口便是直切要害、劍拔弩張了。

許知泉頓了頓,捕捉到了剛剛frank言語中的“我們”兩個字。

他輕聲開口:“你們?”

frank又擺出個非常陽光的笑臉:“是‘我們’。

我們看上了‘晨風科技’,就像當初我們看上了‘光明廠’。

我想聰慧如許總,也早該知道這些了。”

許知泉:“這中間隔了兩年,你們還真是有耐心。”

frank沒著急回答,又抬了抬手。

身後的vivian意會,瞬時拿了個酒杯,置入兩顆冰塊,又開了瓶白蘭地倒了小半杯,小心翼翼遞到了frank手中。

他晃盪著酒杯喝了兩口,才又重新開口:“當初我們看上‘光明廠’,沒想到你們父子跳出來把果子摘走了。

不過兩年前,也只是暫時成全了你們而已。

我們等了這些時日,就是等許總把‘晨風科技’這棵樹種起來。

現在枝繁葉茂正要開花結果,所以我們要來收割了。”許知泉:“frank總還真是言語直接,不遮不掩。”

frank“哈哈”笑了兩聲,顯得極其自信。

他又喝了兩口酒,又開口道:

“3月份許總能還上那19個億,還真是出乎我的預料。

本來3月我就能拿下‘晨風’的,現在卻要多費些周折了。”

他頓了頓,晃盪著酒杯又笑著道:“但……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故意等你們還上那19億的呢?”

許知泉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frank:

“19個億不會平白無故變出來,只會是許總借來的。

債務不會憑空消失,還上了銀行、金融機構和供應商,必然又會有新的債主出現。

所以現在,許總還是欠著19個億吧?”

許知泉未動聲色,許晨卻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19億,自然是冰哥的債務……

frank白皙面龐上的笑容,看上去非常陽光: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19億的債務,也從‘公司債務’變成了許總的‘個人債務’。

公司破產的話,有些債務是可以不追溯、追責的。

但個人債務,是要無限追索的。”

許知泉眯了眯眼睛:

“所以,frank總到底要聊什麼?”

frank:“許總果然大智大勇,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稍稍湊近了些,低聲說道:

“許總的這19億,終究是要還的。

你只能等著重新開工,然後重新利用公司來融資。

可你信不信?我有足夠的手段,拖住你們無法開工。”

他又仰坐了回去,翹起二郎腿:“當然還有一種方式,就是你們接受破產清算。

但我也有辦法,讓你們現在的資產沒法動。

即使要破產清算,我也能把‘晨風科技’的現有資產全部拖住,不讓你們出清變現用來抵債。

那些資產,兜兜轉轉還是我來收,‘晨風科技’也還是我的。

我這邊可能要多花點錢和氣力,不過許總這19億的債務,到底能扛多久呢?”

許知泉似乎是想了想,但仍舊面色未變,也不予置評。

frank又開口說道:“我們做事情的原則,從來都不是趕盡殺絕的。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另外許總能把‘晨風科技’這顆大樹種起來,我們也是心存感激的。

所以,許總不妨聽聽我們的方案。”

許知泉一言未發,抽出一根菸也點上了。

frank:

“你現在有19億的債務,我給你20億。

19億拿去還債,1個億算是過去兩年,你把‘晨風科技’做起來的報酬。

條件,便是你們父子完全退出‘晨風科技’,一點股份也不留。”

他言語說完,便又接過那根雪茄,用力嘬了兩口。

許知泉撥出口白煙,開口說道:“我怎麼相信,你們一定可以拖住‘晨風科技’的復工和融資呢?”

frank笑了笑,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錶:“你們做好決斷,一個星期之內聯絡陳波新。

你們答應條件,20億可以直接打過去。”

說著,他又朝陳波新抬了抬手。

陳波新點了點頭,從身後的小桌子上拿了兩迭檔案過來,並遞到許知泉面前:“這是‘晨風科技’轉讓的合同,許總可以先研究研究。

二十億的轉讓費用,也在合同裡面。”

許知泉皺了皺眉,接過合同卻也沒有翻動。

他抽了口煙,又把剛剛那個問題,重新問了一遍:“我怎麼相信,你們一定可以拖住‘晨風科技’的復工和融資呢?”

frank又自信的笑了笑:“許總可能還沒有完全搞清楚,我不需要你相信。

我是在,給你一個機會。

一個星期之內,你接受我開出的條件,咱們皆大歡喜。

你不接受我的條件,我便要多費點時間和金錢,但終究會把‘晨風科技’吃下來。

但是許總這邊,那19個億的個人債務,就得自己想辦法了。”

許知泉在菸灰缸裡摁滅手裡的煙:

“怎麼聽上去,像是在誆我呢?”

陳波新:“許總,我們frank總說出的話,都是百分百確定的。”

許知泉笑了笑:

“我猜兩年前,frank總也說要吃下‘光明廠’吧?

3月初的時候,frank總應該也說過會把‘晨風科技’吃下去吧?好像,都沒有百分百確定啊。”

陳波新怔了怔,一時間語塞面露尷尬。

frank卻又笑了笑,開口說道:“如果讓許總知道‘我們’都有誰,或許你就會相信一些了。”

許知泉沒有開口,等著對方把話說下去。

frank站起身來,轉身又朝身後的書櫃處走去。

等他再回來時,手上多了個相框。

他一邊坐下,一邊開口說道:“如果,吳永銘壓根兒就沒出過什麼事呢?如果,吳永銘是‘我們’的人呢?”

“……”

那個相框,擺到了許知泉和許晨面前。

而看到那張照片,許知泉和許晨都忍不住神色一變。

照片中有三個人。

吳永銘、吳霏霏,還有面前的frank。

吳霏霏懷中抱著一大捧玫瑰,frank“親密”的坐在她身旁,而吳永銘滿臉慈祥笑意站在身後。

frank笑著道:“我跟霏霏的婚事,很早就定了的。

只不過我出國幾年暫時放下了,前兩年我回國,這事情又被家裡長輩確定了下來。”

“……”

……

許知泉和許晨互相看了眼,眼神中都是難以置信。

許知泉忍不住低聲說了句:“不可能。”

frank端起桌上的酒杯,笑著又道:

“要把‘晨風科技’這棵樹種起來,是需要有人施肥澆水的。

你以為‘晨風’拿到那麼多的支援、幫扶、站臺,都是平白無故的?吳永銘,就是那個負責給‘晨風科技’施肥澆水的人。”

許知泉默不作聲,面色終於變得難看起來。

主要是這個資訊,有些過於驚悚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便足以顛覆了老許心中某些長久建立的信念。

許晨卻忽然開口道:

“只是一張照片而已,好像也很難信你。”

frank笑著道:“我說過了,不需要你們信我。

既然你們問起來,我就順嘴提了提。”

他喝了口杯中的酒,又開口說道:“對了,‘我們’的人裡,還有一個人,你們父子倆應該更加熟悉。”

許晨皺了皺眉,盯著frank那張白皙的臉看了看,瞬間生出了一股極不好的預感。

frank笑著說道:

“剛剛忘了介紹我的本名了。

我姓方,單名一個‘驍’字。

我叫方驍,家妹方駿。”

說著,他眨了眨那雙單眼皮的、好看的眼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