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晴芳瀲灩,早起就見了絲絲縷縷陽光灑落,是這時節難得的好天氣。
柳宓弗來的早,梁善如才梳妝打扮還沒吃飯她人就已經進了屋。
梁善如笑臉迎她:“你吃過飯沒?來的這麼早,八成沒吃吧?”
柳宓弗跟著她一塊兒往拔步床上坐過去,搖頭說沒有:“我過來表姐這裡蹭一頓朝食,也不枉費我起了個大早。”
然後她歪著頭看梁善如的穿戴打扮,想了很久:“表姐頭上這個赤金紅寶石的簪子有些眼熟,但我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梁善如推了糕點到她面前去:“這是姑母昨天塞給我的,說是讓我戴這個。”
她反手摸了摸那支簪:“我覺得它太富貴了有點不合適,但長者贈不敢辭嘛,姑母總想把最好的都給我。”
“梁夫人疼表姐這是好事呀,而且這簪子多漂亮,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柳宓弗拿了塊兒精緻方糕咬了一口,細嚼慢嚥了半晌然後又說,“這種宴貴女郎君雲集,本來就是為了出風頭去的,誰還不知道誰啊。
表姐姿容過人,又不是一支簪子襯出來的。你今天就算戴根銀簪去,難道就不漂亮啦?
管別人做什麼。”
梁善如笑笑沒有再說話。
柳宓弗陪著她一起吃過飯,姐妹兩個攜手要出門,卻在長廊下遇見迎面而來的裴幼貞。
花團錦簇的少女卻黑著一張臉。
在看見梁善如頭上赤金簪時越發看看。
柳宓弗下意識在梁善如身前擋了下:“裴小娘子今天也好早。”
裴幼貞哼了聲,視線繞過她徑直落到梁善如身上去:“我也沒有很想跟你一起,既然你表妹在,咱們今天各自走各自的,誰也別干涉誰。
你叫我一聲表姐,我不為難你,但你也別往我跟前湊。”
她甚至警告梁善如:“哥哥他們也去,你少再像那天一樣裝無辜,不然咱們沒完。”
梁善如好整以暇的看她,柳宓弗先氣的跳腳:“還當著我的面呢!你也太不把我們家放在眼裡。
我表姐是衛國公府的表姑娘,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站在這裡說三道四,話這麼難聽,這就是你的規矩了?
裴幼貞,你少欺負人,你不愛跟我們一處,我們還不待見你呢。”
大家都是一樣的出身,誰比誰高一頭似的。
要是姑父還在,什麼勳貴不勳貴,到了掌兵的大將軍跟前差了一大截,她們這些人還不是要看錶姐的臉色?
柳宓弗從來也不怕裴幼貞,甚至相當看不上她的行事做派。
她索性整個人擋在梁善如跟前:“我爹昨天就說要把表姐接去我們家,是梁夫人捨不得表姐,不讓她走,不是我表姐非要賴在你們家裡!現在輪到你跑出來說這種話,你真是好笑。”
“什麼賴不賴著的?”
裴靖行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幾個女孩兒側目望去,柳宓弗仍然站在梁善如身前沒挪動。
裴靖行見狀皺了下眉,緩步上前來:“宓弗,剛才說的那是什麼話?”
他來的遲一些,本來也是兄弟們收拾好了在外面等,讓幼貞來叫一聲表妹跟柳宓弗。
結果等了半天沒見著人,二哥說怕幼貞又跟表妹起什麼衝突爭執,讓他進來看看。
來那會兒就只聽見了柳宓弗後面那幾句,他略想了想,轉過頭來問自家妹妹:“你說什麼了?讓宓弗說你好笑。”
裴幼貞頭憶偏,緘默不語。
柳宓弗學她剛才那樣,哼的一聲,陰陽怪氣把她那番話說了一遍。
然後她衝著裴靖行質問:“裴三郎君是既做兄長又做表哥,我倒想請教你,裴小娘子這話好笑不好笑?”
她拉著梁善如,挺直了腰桿子:“我表姐又不是沒地方去,我爹我娘可在家裡盼著她到我們家去住下呢。
裴三郎君,裴小娘子說的像是我表姐到你們信國公府打秋風一般,我說她可笑,難道說錯了?”
裴靖行臉色驟然變得看看起來:“幼貞,你也太過分了!”
他一向覺得妹妹沒出息又不爭氣,但腦子總歸還是有的。
她只是被寵壞了,可是人不傻,說什麼做什麼,哪怕隨心所欲那都不要緊,最多是煩人些。
但怎麼表妹一來,她連腦子也丟了。
裴靖行無論如何想不通,只好警告她:“跟表妹道歉。”
裴幼貞長這麼大就沒跟人低過頭,怎麼可能聽他的。
她瞥裴靖行:“她一來,阿孃向著她,你們也都向著她,那我是什麼?
我才是家裡的姑娘,她只是個外人!”
裴靖行算是脾氣好的,都差點兒沒忍住。
高高揚起的胳膊到底沒落下來,他深吸口氣,手又垂回身側:“你今天不要出門了。”
他沒有那麼多的精力來應付,這個妹妹有多不受教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說再多都是浪費口舌。
裴靖行叫梁善如:“二哥和四郎還在外面等,你跟宓弗先走。”
梁善如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點點頭應下來。
柳宓弗顯然不滿:“她惡語傷人,連賠禮道歉都不用,裴三郎君就要打發我表姐走?”
她忽然又說行:“正好今天帶我表姐出了門,就不會再讓她回來。
免得你們裴家住著豺狼虎豹,一個不留神就要撲上來咬傷我表姐!”
這話說的也有些過分了。
這麼大一座國公府,誰是豺狼?誰又是虎豹?
除了裴幼貞,再沒別人。
但她就算把一家人都罵進去又怎麼樣?
裴靖行是沒辦法指責她什麼的。
幼貞有錯在先,說穿了是他們理虧在前,這會兒還不肯道歉,人家要罵也在情理之中。
“幼貞出言不遜,我無心袒護,今日赴宴在即,你要是不怕去遲了不好看,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見阿孃,或是等梅花宴過後,宓弗你跟我們一起回來,再到阿孃面前分說,行不行?”
柳宓弗還有話要說,梁善如不動聲色拽了她一把:“表哥,先去赴宴吧。姑母為我精心準備了好些東西,去遲了顯得沒禮數,也白辜負了。”
她又哄柳宓弗:“表哥他說了不讓表姐出門,你也別生氣了,有什麼等回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