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感到很憤怒,樹蛇命令林雲李代桃僵,讓林雲代替樹蛇而死。這說的過去。畢竟主輔有別。丟卒保車的事常有。關鍵是,林雲死的不值得。到後來,樹蛇還是被抓了,並且叛變了。

這樣的話,林雲死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周林點上一支菸,仔細的考慮著問題。

樹蛇此舉,計劃的很周全。

在力行社人的眼中,如果周林死了,也就是“樹蛇”死了,那麼,這個案子就沒有再查的意義。就是查,也沒有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這樣一來,樹蛇就可以退了皮,用新的身份繼續活動下去。當然,他會換一個代號。可以叫五步蛇,或者叫眼鏡蛇。

然而,知道了結果與未來走向的周林,不願意死了! 我不是林雲,林雲是在不知不覺中死去的。但是我瞭解一切。憑什麼讓我去死? 但是,樹蛇的命令是上級的命令,必須去執行。哪怕是讓自己去死,也得去執行。這是組織的規定。

周林沒有理由去抗拒這個命令的。也沒有能力去抗拒這個命令。黨務調查科這座山太大了。

該如果從這個死坑中爬出來呢? 方法一,找藉口。

讓冷棋替死,應該是黨務調查科方面下命令才行。但是,樹蛇直接下命令,名不正言不順。

如果是黨務調查科總部的命令,就不會讓樹蛇來通知他,而應該是南京方面派人來通知。樹蛇與自己是當事人。當事人應該跳出這個不合理的圈。

你說黨務調查科聯絡不上週林。那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南京方面聯絡不上週林。在潛伏前。黨務調查科的一個高層同周林留有一個緊急聯絡的方法。發生緊急情況,黨務調查科會聯絡周林。

對於自已想到的這樣的藉口,周林騙自已都騙不過。

你周林是什麼?就是一個普通的特工。最底層的一個。想黨務調查科直接與你聯絡?做夢吧! 周林從黨務調查科的速成特訓班出來後,他就與黨務調查科斷了一切關係。駐那個在特訓班給周林安排的黨務調查科的高層說。他們這一批人,屬於冷棋或死士。是不會在黨務調查科的檔案室中存檔的。因為他們潛入的地方,是見不得光的。

如果力行社知道黨務調查科派人臥底在自己的家中。那結果如何?不用腦袋想,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什麼結果。

所以,他們那一批速成班的十個人,九個人被派往了紅黨根據地,只有周林一個人派往力行社。

這還是樹蛇的要求,才派人打入力行社蘇州站。否則的話,徐恩曾沒有這個膽子。

正是徐恩曾害怕戴立抓住他的尾巴。所以,徐恩曾下命令,派往力行社蘇州站的人,不算黨務調查科的人。只充當一個死棋。

所以說,周林幻想的找藉口的辦法是行不通的。

既然找藉口這個辦法不行,那就只能另想辦法了。

想了半個小時,周林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推諉。

周林感到慶幸。在那個小院中,由於意識的警覺,自已沒有拿走那個小布包。

想象一下,如果當時自已拿了那個布包中的銀元券或者玉佩,那個小布包就不全了。放入小布包的人就知道:樟樹來過,並看到了上級的命令。

這就形成了既成事實。

接到了上級的命令,那就得無條件去完成。

如果沒有接到上級的命令,那就可以無視任務了。我都不知道任務的內容,伱讓我如何去執行命令?

這個辦法叫推諉。

再回放一次經過:自已在醫院中見到了王強,王強帶來站長的命令,讓自已馬上回蘇州站。

自已是八點三十分收到的命令,喊來醫生。醫生對自已進行了最後複查。辦理出院手續的時間,是上午九點五十分。坐黃包車離開醫院,十點零七分回到蘇州站。

另外,自已沒有看到報紙上的啟事。因為王護士請假,其他的護士沒有來過,所以,沒人給自己買蘇州報。

等到自已離開醫院時,已經十點了。這個時候,街上沒有蘇州報可買。

所以,這次接頭的通知沒有到自已的手上。

對,就用這個辦法來回復樹蛇。

其實在二十世紀初期,通訊技術落後,特工的聯絡不可能馬上到達。有的啟事登了七八天,才能讓接收人發現。甚至有的啟事不能到對方的手上, 周林一點都不擔心。如果瞭解到周林在醫院的生活習慣,就不會有人認為周林說的是假話。

在住院的這十多天裡,周林每天睡到上午八點半才起床。吃過護士送來的早餐後,就到了九點。

九點過後,周林會讓護士幫忙買一份蘇州報。這份報紙,周林用來打發時間。往往一份報紙,他能看三個小時。從頭到尾,一遍又一遍。

這主要是,報紙上的字,都不是簡化漢字。周林是研究民國特工史的,當然認識繁體漢字。可一時習慣不了,讀起來很慢。

七號這一天,周林沒有買報紙。因為那個王護士請了假。接替她工作的護士沒有來周林的病房。只要看了醫生查房記錄的護士,都不會來照顧一個傷病痊癒的健康的人。

沒有護士過來,沒有人幫忙買報紙,周雲也沒有出院去買報紙。所以就失去了看到啟事的機會。

這方面無漏了!

解決了第一環節的問題,現在來解決第二個環節。

第二個環節,就是周林從醫院的偏門離開去那個死信箱小院的過程。

至於出院去那個小院,周林也有安排。

他在出門時,曾扯下一根頭髮放到了門縫中。回到醫院後,進門前,他看了門,那根頭髮還在門縫內夾著。

這說明,周林離開的這段時間,沒有人進他住的病房。

沒有人進入周林的病房,那就說明,沒有人知道周林曾經離開醫院出去過。

離開醫院和回來醫院,他都是從醫院的偏門進出的。那個偏門基本上沒有人進出。因為那是專門留給倒馬桶的人與糞車進出的。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三小時是鎖住的。

當然,那大掛鎖對周林沒有威脅!

周林從偏門進出時,留心觀察過,沒有人看到他。倒馬桶的人那時還在送糞的路上。

這樣幾項一歸納,就可以保證,周林一直在醫院的病房中。沒有看到報紙,也沒有出門過。

最後,周林從醫院大門到蘇州站大門的這段距離。黃包車伕可以為周林作證。那個黃車伕認識周林。

想過後,周林撥出一口長氣。整個人放鬆下來。

……

就在周林謀求推諉最完善的時候,他曾經去過的那個小院,迎來了一個年青的男人。這男人只有三十歲左右,戴著一個鴨嘴幅,還戴著一副寬邊的墨鏡。

這個人的警惕性比周林還高。

他環顧了四周,才入房。並且他去的地方就是廚房。

來到廚房後,這個人看了看四周的情況,並且蹲下來看了看地上。然後,失落的說:“地上沒有腳印。樟樹竟然沒有來?”

不用說,這個知道樟樹的人,就是樹蛇。

察看完地面後,樹蛇依然不死心。他來到了灶臺前,蹲在燒火口處,將手伸進了灶堂內。

很快,他的手踫到了一個東西。

樹蛇毫不猶豫地將東西拿了出來,發現這就是他埋在灰燼中的那個小布包。

彈了彈手上的灰塵,也彈去了小布包上的灰塵。

樹蛇保有一絲希望。希望小布包中的東西能少一份或幾份。最少,希望那些銀元券能起到作用。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喜歡錢的。所以,在小布包中,樹蛇放了五十元的銀元券。

眼下的民國,工資不高,物價合理。一個警察,一個月的工資才五塊大洋,力行社的小隊長,一個月的工資才十塊大洋。

這五十元銀元券就是五十塊大洋,抵的上一個警察十個月的工資。

看到五十大洋的錢,沒有人不動心。肯定會拿走。據黨務局送來的資料看,樟樹的家境不好。

對於樟樹的情況,樹蛇感到很無奈。當初,為了給自已找一個冷棋,樹蛇讓上面選一個人。

人是選了,但是,按照規定,死棋不留檔案。知道他的情況的只有黨務調查科的一位股長。這也是安全所需要的。

然而,那位唯一知曉樟樹的情況,唯一認識樟樹的人。在四個月前,死在了紅黨的根據地。

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樟樹的情況。連這個代號,也就樹蛇知道。

這次的事情緊急,樹蛇只得發啟事,想聯絡樟樹。

看著眼前的小布包,樹蛇頭痛起來。

樟樹是不願被喚醒?還是忘記了喚醒的訊號?還是死了?

樹蛇知道,樟樹就在力行社蘇州站中,與自己是同事。

除了這些外,他不知道樟樹是誰。就是哪天進的蘇州站也不知道。

最近半年,蘇州站擴張,新招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特別是何成的事發生後,蘇州站調進調出了很多人。讓樹蛇去找到樟樹?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