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某處院子。

琴音婉轉,渺渺盤旋,自房間中傳出。

在窗戶旁邊,一個身著白裙,氣質典雅,相貌婉約的女子,正素手撫琴,猶如高山流水般的琴音,連綿不絕,令人徜徉其中難以自拔。

她信手撫琴,氣質更是卓越。

“叮!”

琴絃靜止,一曲終了,女子停了下來。

女子望著窗外發芽的枝椏,妙目流轉,臉上流露出一絲欣喜神色。三月早已開春,百花齊放,萬物復甦,一切都透著蓬勃生機。

等天氣晴朗的時候,就可以出城踏青遊玩。

“踏!踏!”

急促的腳步聲,自房間外走來。

一名婢女急匆匆的走進來,她很隨意的揖了一禮,一驚一乍的說道:“小姐,奴婢聽府上的人說,老爺招了一個門客,連二十歲都沒有,還沒有加冠成年。真不知老爺怎麼想的,竟然招了一個這樣年輕的人,這不是浪費糧食麼?”

女子輕笑,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婢女道:“名叫劉宣。”

女子又問道:“是什麼身份?”

婢女搖了搖頭,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奴婢也不知道。”

女子想了想,吩咐道:“綠珠,請他來一趟。”

“是!”

綠珠笑嘻嘻的應下,提著裙裾轉身離開了。

女子望著綠珠離去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驚訝。

不到二十歲? 爹爹怎麼會招攬這樣的門客。

女子名叫廉玉,是廉頗膝下唯一的女兒。廉玉年方二八,自幼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眼界甚高。在邯鄲城內,廉玉素有聲望,被無數人仰慕。

廉頗招了個年輕的門客,廉玉頗為好奇。她坐在窗前,纖纖細手倚著下頜,眼珠子轉動,思考著怎麼考驗劉宣。

綠珠出了院子,徑直來到劉宣的院子。

她進入院子,雙手叉腰,一派粗獷模樣,高呼道:“劉宣,我家小姐讓你去一趟,趕緊出來,別讓小姐久等。”

綠珠說話肆無忌憚,堪稱蠻橫。

她跟在廉玉身邊,身為廉玉的貼身丫鬟,府上的人都讓著她三分。

劉宣正在書房中看書,聽到院子中的聲音,放下手中竹簡,開啟房門看向綠珠,問道:“你家小姐是誰?”

對於廉頗家中的情況,劉宣不甚瞭解。

綠珠下巴微微上揚,驕傲的道:“我家小姐是老爺的女兒。”

介紹廉玉時,綠珠很是驕傲。她臉上有著一抹倨傲神色,催促道:“別磨磨蹭蹭的,趕緊走,如果惹怒了小姐,你擔待不起。”

劉宣笑了笑,大袖一拂,轉身回了書房。

綠珠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意更見濃郁,她心想:“劉宣這小子回了書房,肯定是因為即將見到小姐,擔心容貌不整,去收拾打扮了。”

在綠珠眼中,劉宣只是一個門客,不管怎麼打扮都配不上廉玉。

去打扮,也無濟於事。

“劉宣,你搞快點,別耽擱時間。”

綠珠等了一會兒,見劉宣還不出來,開口催促道。

書房中,沒有絲毫的迴音。

綠珠來回踱步,她神色略微焦急,又等了片刻,可是房中還是沒有動靜。劉宣回到房中後,像是消失了一般。見到這情形,綠珠再也按捺不住,提著裙裾就衝到了書房門口。

站在門口,她看到房中的一幕,瞪大眼睛,眸子中盡是驚愕的神色。

綠珠質問道:“劉宣,你在做什麼?”

劉宣語氣平淡,說道:“我在看書,你沒看到嗎?”

綠珠氣得火冒三丈,大吼道:“你沒聽到本姑娘剛才的話嗎?小姐讓你去一趟。”

綠珠原以為劉宣回到書房是更換衣服,沒想到劉宣不是更換衣服,而是坐在房中看書,虧她還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尤其是看到劉宣專注的神態,綠珠更是憤怒。

可惡!

這可惡的小子!

綠珠捏緊了拳頭,再一次說道:“劉宣,沒聽到我的話嗎?”

平日裡,府上的人見了綠珠,都很是恭敬,有禮有節的。

劉宣淡然的姿態,令綠珠很是憤怒。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劉宣早就死了無數遍。

劉宣放下手中的竹簡,目光盯著綠珠,平靜說道:“我耳聰目明,身體好得很。你的話我都聽到了,所以你不用重複說過的話。”

“你……”

綠珠氣得情緒不穩,快抓狂了。

這小子好囂張。

綠珠說道:“劉宣,你敢違背小姐的命令?”

劉宣道:“你的小姐有她的規矩,我也有我的原則。回去告訴你的小姐,要見我,親自來便是。我只是廉頗將軍的門客,只對廉將軍負責,不欠她什麼。”

綠珠說道:“劉宣,你信不信小姐一句話,你就要滾出廉府。”

劉宣看向綠珠,語氣多了一絲嚴厲,道:“如果是這樣,我倒要問一問,這個家中,是廉將軍做主,還是你的小姐做主。”硬梆梆的一句話戳回去,讓綠珠無言以對。

綠珠再一次說道:“劉宣,你真不去?”

劉宣道:“別打擾我看書!”

“哼,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綠珠一腳踹在門上,帶著滿肚子的怒氣離開了。

劉宣輕笑兩聲,重新拿起案桌上的竹簡看書,情緒絲毫不受影響。一個廉頗的女兒,不值得他耗費太多的心思。如果所謂的小姐來傳話,他就乖乖的跟著綠珠去了。那麼後面再遇到公子甲、公子乙傳話,他豈不是又要去。

劉宣雖然年輕,卻知道人心險惡,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劉宣心中自有尺度。

該端著的架子,必須端著。

綠珠氣哼哼的回到院子,來到廉玉的房間中。

廉玉見狀,笑道:“吃癟了?”

綠珠一臉委屈的模樣,忿忿說道:“小姐,你沒見到劉宣的樣子,太囂張了。奴婢進入院子中,他出來見了奴婢,等奴婢說明來意,他就回書房看書去了,根本不搭理奴婢。還說什麼小姐有小姐的規矩,他有他的原則。小姐要見他,得親自去才行。”

廉玉聞言,嫣然一笑,剎那間,恍如百花齊放一般。

思忖了片刻,廉玉說道:“有點意思,就是不知道劉宣是沽名釣譽之徒,還是恃才傲物之輩。亦或者,有真材實料。”

綠珠委屈道:“小姐,您要替奴婢做主啊。”

廉玉施施然從坐席上起身,一抖白色裙裾,微笑道:“走,會一會他。”

“小姐最好了。”

綠珠臉上掛著笑容,跟在廉玉身後朝劉宣的院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