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瓷器是哪來的?”

黃晏側耳傾聽,那桌有一人拿起一隻瓷盤,還在吹噓。

“偷偷說啊,別抖出去。”

“這個,可都是官窯偷偷運出來的呢。”

一邊說,一邊用手在瓷盤上滋溜滋溜地摩挲。

黃晏更是皺起眉頭,舉起一杯酒,裝作喝酒的樣子,聽得更加仔細。

“雀鳴樓的豆婆知道吧,那老婆子,真有本事,吊著個冤大頭。”

“拼命想把瓷器往外賣,哈哈,你們說是真傻還是假傻?”

“這些好東西,在咱這就能賣好價錢,何必非要偷運到高麗東瀛?”

說著,一桌人鬨笑起來。

滿桌瓷器震得叮鈴鐺啷響。

“來!喝酒!”

“喝!咱哥們可賺大發了!”

瓷器光華閃爍,一桌人拿著瓷碗瓷杯喝酒嬉笑。

合著豆婆找這些人,這些人壓根沒往外運?

都截留下來,拿些錢糊弄我呢? 黃晏眉頭越皺越深,咬牙切齒。

旁邊的官吏不明其意,只覺得黃晏臉色有些不對。

“提督,哪裡不舒服嗎?”

“火折。”黃晏攤手說道。

官吏微一遲疑,從懷中掏出來,遞給黃晏。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取火藥,撒在火門蓋上,火折晃亮,火銃舉起,點火! 砰! 一聲巨響,震得滿店寂靜無聲。

啪啦啦! 那桌人手上的瓷碗瓷杯應聲而碎!

握著手中瓷片,酒水淌了一地! 黃晏舉著火銃,還是瞄準的姿勢,硝煙瀰漫! 那桌人愣了許久,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你孃的!”

“格老子的!”

“什麼潑賴在這壞老子事!”

三五人紛紛拍案而起,罵罵咧咧,大步朝黃晏走來。

唰! 黃晏從腰間解下牙牌,舉在他們面前!

“不……不好!是官老爺!”

“快走快走!”

黃晏一拍桌子:“都給我拿下!”

旁邊隨從官吏紛紛起身,腰間佩刀橫空一攔,將那些人堵在店裡。

撲通!撲通! “官老爺,饒命!”

“我們都是守法良民!”

“別殺我,別殺我!”

那些人紛紛跪下,一旁食客都驚得呆了,鴉雀無聲。

“不干你們事,該吃吃,該喝喝!”黃晏朝其他人一擺手。

又厲聲喝問: “都老實交代!瓷器是哪裡來的?”

跪在地下的都慌了神,只有一個稍顯鎮靜的回答道: “瓷器都是京城雀鳴樓豆婆賣給我們的。”

黃晏見此人雙目炯炯,鬚髮皆張,毫無懼色。

“報上名來!”

“小人曾淵,是津門一帶的漁戶。”

“豆婆從哪裡搞來的官窯瓷器?”黃晏明知故問。

“那小人確實不知。”曾淵回答說。

還好,幸好沒有把我給抖落出去,黃晏偷偷瞥向左右的隨從官吏,心想。

“你們有出海販運這批瓷器沒有?”黃晏繼續問道。

曾淵搖頭:“豆婆只說賣給我們,拿了錢,後面她不管。”

“那你一個漁戶,摻和這種生意幹什麼?”

曾淵不回答,沉默一會兒,突然卻說:“大人,我瞧您是要出海嗎?”

黃晏皺起眉頭。

“因為我看到大人的寶船就停泊在渡口,”曾淵繼續說,“只是非常可惜。”

說著,曾淵嘆氣搖頭。

黃晏一拍桌子:“可惜什麼?有話說明白!”

“如此一艘寶船,少說也要四十人使帆,四十人搖槳,十人操舵,另外觀星觀海,指揮聯絡,食官醫官,銃手炮手,更是不盡其數。”

曾淵侃侃而談,又搖頭道: “而大人現在寶船上,要我說,最多隻有三十人吧!”

這人怎麼對寶船如此清楚? 黃晏被說中痛處,皺起眉頭:“你到底是什麼來頭?老實交代!”

曾淵一拱手:“小人原是鄭大人下西洋時一船工,後被遣散,在此打漁為生。”

說完,納頭便拜。

“大人若是不嫌棄,就收了我們吧!”

黃晏見他突如其來一拜,愣了一下,隨即沉吟起來:“嗯……我收你們有什麼好處?”

說著,故意把火銃在手上掂了掂,瞪了他們一眼。

眾人慌忙磕頭。

“官老爺!求求你了!”

“咱們也是生活所迫!才幹上這個勾當的!”

“咱們少的也幹過五年船工,多的幹過十幾年!”

“大人有所命令,一定赴湯蹈火!”

黃晏問道:“你們都是從前船工?”

曾淵點點頭,又說:“大人可以放心,他們都聽我的,絕不給大人添麻煩!”

說著一轉頭喊道:“是不是?”

“是!是!”

“我們都聽曾老大的!”

黃晏又是故意沉吟一會兒,這才微微點頭:

“很好,你們有多少人,都招呼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