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宗族祠堂的這段路上,看到原本應該熙熙攘攘的主街道上罕有人煙,像是所有人都閉門不出躲避什麼的樣子,整條街空蕩蕩的,地面上的灰塵也沒有人打掃過,只需清風一吹,塵土便會染濁空氣。

這裡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因為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才會讓這座城市忽然失去了生氣。同時這件事情肯定也跟玄盤和冥古兩人的死有關,因為在他的記憶裡面,玄盤和冥古兩人的力量驚人,除非混沌重開,或者是數百頭中世之庭的怪物一起圍攻他們,否則他們兩個絕不會死亡。

那麼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他們死亡,為了得知這個問題,他們兩個人打算直接質問當代的族長。

……………………

到了宗族祠堂,程凡和陳長生兩個人剛看到宗族祠堂就感覺到一股衰亡的氣息從裡面湧現出來。這不是一種形而上的感覺,而是他們兩個人真的感覺到一股名為衰亡,又名絕望的氣息從裡面湧出來。他們兩個能察覺到這個,是因為他們曾經遇到過代表衰落和絕望的【魂】,它的身上就散發出大量的絕望氣息。

兩人剛打算讓門衛通知一聲,結果還沒開口,門衛就先聲奪人:“兩位可是程凡和陳長生?”

兩人點了點頭,這個時候還知道他們兩個人名字的,也就只有與玄盤冥古親密的人而已。雖然他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未卜先知的,但應該也沒什麼惡意。

門衛得知眼前兩位就是本人後,也沒多懷疑,直接把他們兩個人帶到宗族祠堂裡面。

走入三扇門,越過五道戒備線,兩人才來到祠堂內最中心的位置,也就是擺滿祖先靈位的靈堂。站在靈堂前面的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面對著靈位,背對著程凡和陳長生。

人帶到,門衛做了一個拱手禮:“稟族長,人已經帶到。”

他還是沒有改變站姿,說道:“你先下去吧。”

門衛點頭,退出靈堂的同時,隨便把門也給關上,他知道屋內的人有其他話要談。

門衛走了之後,那名族長才轉過身,看向程凡和陳長生兩個人。盯上一會,才感慨地說道:“沒想到你們兩個會回到這裡,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們兩人竟然沒有一絲的變化。”

程凡和陳長生都不認得眼前的中年男子是誰,性子較為著急的陳長生先開口問道:“你不是早就吩咐門衛帶我們過來麼?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們倆要來。”

那中年男子搖搖頭笑道:“那只是我的能力而已,我能感覺到一個大概範圍內的所有生命,自然也就知道你們兩個人的行動軌跡,有這前提,提前做準備就不是什麼難事。”

程凡暗自點頭,這樣的答覆也的確是合情合理。因為如果一早就知道他們兩個回來的話,那麼再之前的城門口的時候,他大可以吩咐兩個門衛直接帶人來祠堂即可,何須如此複雜。這個問題解決了,那麼此時他剩下的疑惑就只有兩個。一個他是何人,另一個玄盤和冥古兩個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對於這個問題,程凡直接開口問了。

他說道:“那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個人的來意,我們來這裡只想要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玄盤和冥古兩位族長是怎麼逝世的。不過現在,想要知道的事情還多了一件,那就是閣下是誰。”

中年男子淡然道:“我姓梁,名青。”

這名字一出,兩個人自然是想起梁青到底是誰。當年象幽部落調皮搗蛋的小孩現在竟然已到中年,那麼他們兩個現在是已經過去了數十年麼? “我們兩個,離開了二三十年?”

“不,你們兩個離開了兩百年。不多不少,兩百年整。”

兩百年的時間麼,聽到這個時間長度,程凡的臉色有些黯然。他並不驚訝於梁青的駐顏有術,因為他知道繼承【始人】能力的他們本就有部分地方會異於常人,就例如壽命上。但讓他黯然的同樣也是因為壽命這個問題,因為他們兩個走之前玄盤和冥古兩個人正值壯年,兩百年的時光頂多讓他們變成一個鶴髮童顏的小老頭而已。

“那他們兩個到底是為什麼……”後面的話他沒有接著說下去,他知道對面這個人應該能懂他的意思。

梁青嘆氣搖頭,轉過身說道:“跟我來吧。”

他帶著程凡和陳長生兩個人來到靈堂的後面,那後面放著兩個棺材,冥古和玄盤兩個人就躺在這棺材裡面。他們樣貌還像是他們活著的時候一樣,容顏依舊停留在他們二三十歲時期的樣子,彷彿時間對他們沒有任何的作用。

他們並不是老死的,這點程凡在見到他們後就已經瞭解,那麼他們的死法,是因為外力麼。

梁青不知道程凡的想法,他向兩位族長鞠躬後,給他們各自上了一炷香放在棺材旁邊,接著說道:“對於兩位族長,這兩百年的時間裡,他們的能力已經幾乎覺醒了【始人】的全部能力,時間已經無法在他們的容貌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天地也無法鎮壓著兩個人。如果他們想的話,他們估計可以做到與天地同壽。”

“他們的死,是跟另一個無法抗拒的東西有關。他們,死在了命運之下。”

陳長生聽到命運兩個字時,他的眉頭一挑,然後跟程凡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這裡果然被人埋下了後手,但是這又是為什麼是玄盤和冥古他們,又為什麼要讓我們在這個時間干擾這裡。

程凡:“這部分的事情,麻煩你詳細的講一下。”

梁青開始講起自從程凡和陳長生兩個人走了之後,象幽族這兩百年時間到底發生了,以及玄盤和冥古兩個人為什麼會突然死去。

兩百年前,自從象幽部落從中世之庭逃到這個不知名的世界之後,象幽部落就已經結束自己漫長的遊牧生活,選擇在這個忘川草原這邊定居下來。

對於拯救了他們的程凡和陳長生兩個人,象幽族的人自然沒有忘記他們,他們都很感激這兩個人的出手相助,甚至在知道兩個人要離開的時候,有些少年甚至還打算跟上這兩個人,想要幫上他們的忙。但後來的事情程凡和陳長生也知道,他們兩個人從帳篷裡進入時空隧道後,就已經沒有人能夠找到他們。

兩個人的離去並沒有給象幽部落帶來太大的轟動,沒過多久他們就重新進入了新生活之中,因為他們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大夫要負責教學徒、要負責救治病人、同時也要將附近的植物統一登記起來;鐵匠則要尋找新的礦脈,他們是屬於這個年代新興的職業,許多的東西他們都得從頭,所以他們也忙; 新生的職業在忙,以前的人也在忙,例如平民們這時候也在忙著開墾土地,為了明年的豐收而努力著;漁民在新開坑的河道里面編織漁網;每個人都忙,忙著為新生活而奔波。

在這前一百年是象幽部落的黃金年代,這個時間段他們在這個世界沒有遇到任何的天災,沒有怪物的入侵也沒有瘟疫的傳播,種子落地只要稍微注意點,都能在明年見到碩果累累的果實和蔬菜,這裡活像是神話中無憂無慮的桃花源。

沒有災害,人口自然也該開始出現爆發性的漲幅,一百年後的象幽部落的人口,是他們遷徒過來前的數十倍,人口太多又分化了一批人出去外面建築新的城鎮。

但是這美好的年代,結束於一百二十七年後,【命運】降臨了。

新時代一百二十七年,那一年跟以往一樣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的重大事故,大家都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幸福生活,而災難就是在這個時候無聲無息降臨了。那一年的新生兒裡,出現了比往年更多夭折的嬰兒,但因為這些嬰兒的夭折看上去非常正常,所以當時也沒有任何人太過注意,只認為是他們的不幸,只有一位大夫記錄下這個資訊。

而隨著年代越往後推移,夭折的嬰兒變得越來越多,直到第三年的時候,這大規模的夭折終於受到其他族人的注意,並且上報到玄盤和冥古這邊。他們兩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後,冥古當時就立刻前往到產房那,自己直接坐鎮在這,並且給產房施加了驅逐疾病的術法。

冥古之前沒有這麼做,是因為他們兩個人並不想象幽部落的人太過依靠他們兩個人,象幽部落必須要自己學會征服疾病,不過現在這種緊急情況發生後,他也顧不得這個目的,直接出手干涉了。但他的干涉,註定沒有任何的用處。

即便冥古坐鎮在這,即便這裡已經被施加的術法,但是夭折的新生兒還是源源不斷的上漲,這件事情已經上升到種族存亡的危機,這對玄盤和冥古來說已經是最緊急的時刻。

然而接下來發展的情況打破了他們對於‘最壞’兩個字的定義。

在象幽城新生兒開始夭折的時候,象幽部落的其他城鎮發生了更加嚴重的危機,在他們那三座城市裡,新生兒的夭折已經不是唯一的威脅了,他們面臨著另一個危機————他們的城市,每天都會有人死於莫名的災難。

人會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死於莫名其妙的災難就是正常的事情了。你可能今天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吃著飯,剛吃完飯走在大街上就忽然死去。沒有任何的外傷,一切死得都像是合乎自然,但是沒有人會覺得這是正常,因為死得的人太多了。

源源不斷的噩耗傳到了玄盤和冥古兩個人的耳中,他們兩個人馬不停蹄的來回在這幾個城鎮跑,希望能夠找到問題的原因,不過他們並沒有找到,哪怕他們眼前也出現過一個人忽然倒下,但他們還是沒有察覺到任何外力的干涉,就彷彿那些死者都是註定此時就該命喪黃泉一樣,這也就是為什麼這個災難別命名為【命運之禍】的緣故。

在這之後的數十年間,象幽部落其他三座城市已經變成死城,只剩下最初建立的象幽城還有人活著。

而在這個危難的時刻,兩位族長似乎找到了什麼解決的方法,但他們沒有對外宣傳到底是為什麼,只是在出手之前把梁青叫到了祠堂內,一臉複雜的神情,只對他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話告訴他,你就是下一代的族長,希望你能夠帶領象幽部落走下去, 第二句話是跟他說,如果他們兩個人沒辦法解決這個事件,那麼就讓他帶著象幽部落好好活下去,千萬不要再試圖反抗這股力量,因為他們根本反抗不了。

說完這兩句話後,兩個人就前往東邊的山脈處。直到一週後,梁青都沒有等到他們兩個人回來,所以他就帶著剩餘的族人前去山脈深處,最後找到了玄盤和冥古兩個人屍體,他們最後的表情是既帶著遺憾,又帶著微笑。

沒人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但是原先在象幽部落無處不在的死亡忽然消失了,新生嬰兒夭折的機率跟族內無端死亡的人數都在逐漸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