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華京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leader給了她最後期限,如果她願意去深城,那麼她的位置能升一升,她也可以選擇要不要轉偏管理的崗位。

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得。

梁離憂回覆說好。

四月下旬,梁離憂和表姐一塊吃飯,笙笙被表姐抱在懷裡,梁離憂伸手去逗她。

小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是好奇。

表姐見她喜歡,於是把笙笙往她手裡一放,問她“你這樣喜歡,自己生一個不就完了。”

梁離憂抬了抬眼,笑道“哪裡能說生就生?”

表姐也笑,突然話鋒一轉“你那個物件談的怎麼樣了?我上次聽姨媽說她還給你介紹了相親物件,她還不知道呢?”

梁離憂笑容一僵,若無其事地說“就那樣唄。”

“我還沒和我媽說。”

笙笙在她懷裡用手來抓她的手,梁離憂把手放在笙笙手邊,任憑她用小手抓住。

“其實這事我倒不是催你,只是姨媽好幾次問我,憂憂,你們談得也挺久了,沒打算進行下一步?”

梁離憂用工作搪塞,說“還沒想那麼遠呢。”

表姐挑眉,也不再勸她。

小笙笙不知怎麼地突然哭了起來,梁離憂一驚,手足無措地讓表姐抱回去。

表姐被她的模樣逗笑,一邊接回孩子,一邊笑她“我還說讓你生呢,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梁離憂笑笑說她其實不小了。

“那怎麼樣?在姐姐這兒,你永遠都是小孩子。”

她神色動容,親人的愛向來如此,如細雨春風,不動聲色卻又潤物細無聲。

不過也不知道梁離憂那段時間怎麼了,總是和孩子扯上關係。

那天她去醫院拿體檢報告,在電梯準備下樓的時候,電梯停在了八層開啟門,一個女人穿著長裙,步伐不穩地往這邊走。

她沒在意,知道那個女人走進來,她無意識抬頭一瞥,然後愣住。

“陸商?”

陸商一身素色長裙,素顏沒化妝,模樣看起來特別憔悴。

陸商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梁離憂,她臉色蒼白,帶著些許不自然,梁離憂看見她手撫這腹部,她一掃醫院的指示牌,八層是婦產科。

陸商抿唇,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個人僅有的交集不過是在聚會上,她以羅奕女朋友的身份叫她一句嫂子。

電梯下行的過程,陸商身體晃了晃,梁離憂一把扶住她胳膊。

“謝謝。”她的聲音沙啞,又幹又澀。

她身形嬌小,一雙杏眼曾楚楚動人,如今卻只剩下頹敗和灰暗。

到了一樓,陸商朝她輕輕頷首走了出去。

梁離憂盯著她的背影,忍住想要去扶她的衝動。

電梯裡有進來幾個人,擋住了梁離憂的視線。

停車場裡,梁離憂還沒把車開出去,接到了李沉月的電話。

李沉月搞了個聚會,問她要不要過去。

梁離憂垂下眼睫,沉默了一會。

“小憂姐?來嘛,大家都在的。”

“羅奕也在嗎?”

李沉月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愣了愣說“在啊。”

“好,你把地址發我吧。”

她答應下來,把體檢報告往包裡一塞,開車往李沉月說的地方去。

那是建在郊區的一個私人會所,周圍是別墅區,很安靜。

梁離憂停好車下去,還沒進去,她就看到了李裴序。

他剛從車裡下來。

她放慢腳步等他。

李裴序看見她,朝她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報告拿到了?”

她“嗯”了一聲。

“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她彎了彎唇。

她說我在醫院看見陸商了,李裴序蹙眉,梁離憂又補充道“羅奕女朋友。”

“上次那個?”

“對。”

梁離憂抿唇,邊走邊說“她好像是去……做流產手術的。”

李裴序眉心一跳,羅奕這幾年雖然沉溺酒色玩樂,但他爹壓著,總算沒出什麼大事,沒想到搞出來個孩子。

“你確定?”

梁離憂點頭。

“……陸商和他分手了嗎?”

李裴序說不清楚,羅奕身邊的人換得比換衣服都勤快,照理說他和陸商早就該沒聯絡了,誰知道又搞一塊去了。

梁離憂嘆了一口氣,陸商那姑娘,看著挺可憐的。

“得了。”李裴序捏了捏她的手心“別想那麼多,羅奕的事,他自己處理。”

“我知道,我就是覺得陸商怪可憐的。”

她今年才大學畢業,就為羅奕流了一個孩子。

“別想了,小憂,我並不是為了羅奕開脫,可是這件事是你情我願的,她如果不願意沒人強得了。”

都是自己的選擇。

李裴序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只是看不慣她為這件事費神,他牽著她進去,推門的瞬間,梁離憂看見他的臉上,幾乎淡漠得沒有任何情感。

她心底驀然一涼。

進去的時候,她沒看見羅奕,裡頭人不少,二十來個的樣子。

周昀檀今天也在。

還有許靖他們幾個梁離憂比較熟悉的面孔。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羅奕推門進來。

他身後跟著一個女人,笑容滿面地走進來。

裡頭開了一桌麻將,他駕輕就熟地走過去,梁離憂看不見他臉上有任何的異樣。

她掃視四周,屋子裡的人大概分為幾批,李裴序和周昀檀坐的這邊都是梁離憂認識的,再往前,是羅奕他們,然後就是另外一批完全陌生的臉。

李沉月在打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她臉色有些不好看說“我沒有叫她……”

這些人都是來玩的,都很放鬆,推開玻璃門,風吹進來,隱隱約約可見不遠處的亮光。

這群人,好像天生就是這樣,不會為任何事停留。

她回頭看李裴序,他淺笑著,模樣一如當年她初見他時。

他彷彿是天生的上位者,俯視一切,他和羅奕接觸,羅奕卻不曾真正進入過他的圈子。

梁離憂想起李裴序提起羅奕時漠然的模樣,那層漠然並不是冷漠,而是根本沒有把羅奕放在眼裡,無關緊要的漠然。

他們也僅僅是因為玩才到一起。

李裴序和羅奕,終究是不一樣的。

梁離憂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