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前,都是風平浪靜,戎馬關難得恢復了一小段時間的靜謐,甚至就像大戰永遠不會開始一般。
這正如老話所說的一般: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但真的可能平靜嗎?
大戰將至,所有人都無法獨善其身,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大戰的到來。
度過了平靜的一夜,看著那旭日東昇,高高掛上東方,戎馬關內外的所有人無不是睜開了雙眼,望向那璀璨的陽光。
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眼看到旭日初昇,也許,這是他們人生最後一次看到太陽,感受沐浴在陽光下的溫暖。
“該醒啦,懶豬。”
徹夜未睡的薛浩然叫醒了睡在自己身旁的蘇瀟瀟,他寵溺的在蘇瀟瀟臉上親了一口後,蘇瀟瀟這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望著窗外那已經露出全臉的太陽,蘇瀟瀟不由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呀!”
“是呀!”
薛浩然露出了調皮的笑容:“咱們都結婚了快半個月了呢。”
然而,這會兒,蘇瀟瀟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只見蘇瀟瀟深情的看了薛浩然好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道:“昨晚一整晚都沒睡吧?”
“怎麼睡呢……”
薛浩然苦笑道:“某隻懶豬一直在我身邊打鼾,吵得我都沒辦法睡呀。”
“嚴肅點兒!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好好好!我昨晚確實是一整晚都沒睡……”
說罷,薛浩然輕嘆口氣:“馬上,就要去面對我義父了,我又怎麼睡得著呢?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該以一個什麼樣的態度,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義父呢。該是跑上去,給他老人家一個親切的擁抱,告訴他‘義父!我好想您呀!’,還是衝上去,狠狠給他一刀,惡狠狠的告訴他‘我要殺了你,為我爸爸媽媽報仇!’呢???”
薛浩然無奈的聳了聳肩:“真的,我到現在還想不通,究竟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見他老人家。”
“順其自然吧!”
蘇瀟瀟露出鼓勵薛浩然的笑容,她抓著薛浩然的雙肩:“無論如何!你可得答應我,咱們得打贏這一場戰!我們還沒度蜜月呢!”
“好!!!”
薛浩然再次露出了寵溺的笑容:“打贏這場戰,我帶你去京都度蜜月!帶你去宋元帥府看我長大的地方,去看大商帝國的皇宮,去北海看大雪冰封的大海,吃南海吃不到的鮮嫩鱈魚!”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那就拉勾!”
“行!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當薛浩然和蘇瀟瀟兩人右手的小尾指勾在一起時,薛浩然已然發現,蘇瀟瀟已經哭成了淚人一個。
“放心吧!”
薛浩然一把將蘇瀟瀟抱入自己懷中,用堅定的語氣告訴蘇瀟瀟:“咱們大漢帝國會獲勝的!咱們都能夠平平安安的回南濱!得相信咱們自己!”
子時,大商帝國大軍如期壓境。
這次,宋遠星絕非與大漢帝國鬧著玩的說,五百萬大軍如古詩中的意境一般,黑雲壓城城欲摧。哪怕是站在戎馬關城牆上,都可以感受到隨著大商帝國五百萬大軍不斷的逼近,空氣甚至都變得壓迫,連呼吸都變得非常的困難。
“大商帝國的五百萬大軍呀!”
作為大漢帝國軍部大元帥,薛名器見著此情此景相當感慨:“如此氣勢,如此旺盛的鬥志,這才是冉冉帝國該有的精兵強將!”
當然了,大戰當前,薛名器也沒有將自己的潛臺詞說出口:要是大漢帝國有著如此一支精兵強將的話,又何愁國土被侵犯呢?又何愁著與大商一戰沒有任何底氣呢?
儘管這會兒戎馬關已經齊聚了大漢帝國所有戰鬥序列了,但無論是薛名器這位軍部大元帥,還是四大家族的四位家主、元老院三位武學高手,包括最為之關鍵的南濱王薛浩然,都沒有獲勝的底氣。
這會兒,大傢伙們都帶著凝重的神色,觀望著戎馬關下方那駐步往他們逼近的大商帝國鋼鐵洪流,似乎在思量著這最後一戰,究竟該怎麼打? “大漢帝國眾位,該出關迎戰了!”
薛浩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把屬於宋遠星的低沉嗓音,從江淮戰場上往戎馬關城牆方向傳了過來:“這一戰,我們都避免不了!華夏大陸大一統已經是歷史趨勢了!都帶兵出戎馬關,與本大帥一戰決雌雄吧!”
就在戎馬關城牆上,所有人都沉默著的時候,薛浩然卻是大方的選擇開口對話。
只見薛浩然臉上帶著一絲笑意,朝著江淮戰場喊了一聲:“義父!我會出關,與您一決雌雄的!”
“是,浩然???”
宋遠星似乎對於薛浩然突然出現在了戎馬關城牆上略顯驚訝,畢竟之前兩軍僵持對峙,小戰役不斷的時候,薛浩然一直都沒有出現在戎馬關,這會兒卻是突然出現在了戎馬關城牆上與自己對話。
“是呀!義父,我來啦!”
只見薛浩然平和的朝著江淮戰場繼續喊話道:“我們很久沒見了,我刻意趕到江淮戰場與您相見呢。”
“是嘛……”
宋遠星帶著笑腔問話道:“浩然,你是刻意到戎馬關,見證義父成就華夏大陸千古第一帝王的宏圖霸業嗎?或者說,你還準備幫義父一把呢?現在開啟戎馬關大門給義父入關,浩然你就是華夏大陸千古第一太子了!”
“不呀!我對當太子沒什麼興趣!我只想過平凡人的生活罷了。”
薛浩然帶著笑意道:“義父!我是帶著您兒媳婦,帶著我南濱的兄弟們,來戎馬關阻止您成就千古第一帝王的宏圖霸業呢!”
“哈哈哈哈哈!”
宋遠星放聲大笑,這笑容無比狂妄,但足以聽得戎馬關上眾人毛骨悚然。
在放聲大笑後,宋遠星收斂起自己的情緒,朝著薛浩然的方向感慨道:“浩然!你當真覺得,能夠阻止義父成就宏圖霸業了?!義父為了這一刻,準備了二十五年呀!足足二十五年呀!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你義父我,一統華夏大陸,包括你!”
“阻止不了,我也得阻止……”
見自己義父收斂起笑意了,薛浩然同樣是露出了肅然的表情:“畢竟!我還得為我爸爸,為我媽媽,報仇!!!”
儘管薛浩然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了,但宋遠星的語氣依舊輕鬆得很:“看來,當年的事情,柳相權都告訴你了?”
“沒錯!你殺了我爸爸媽媽的事,我都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當年答應雯婷照顧你長大成人,我就預料到會有你對我這個義父反戈相對的一天了……”
宋遠星相當無所謂,甚至是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既然這一天與我一統華夏大陸撞日了,那就帶上我兒媳婦,帶上你南濱的兄弟們與義父一戰吧!也讓義父看看,這些年,你在大漢成長了多少。”
“沒問題!義父,我們馬上就來!”
總算與自己義父完成了一年多後的第一次對話,薛浩然做了個深呼吸,緩解了自己此時激動的心情後,這才回過頭看向身後各位大漢帝國的重要人物們。
“咱們走吧!帶兵出關,與大商帝國最後一戰吧!”
這會兒,每個人臉上都掛上了毅然決然的表情,戰局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已經不可能退縮了。
所有人只是簡單的對著薛浩然微微點頭,沒有贅言哪怕一句半句,大傢伙們都明白,大戰之前已經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可謂是午時準時,戎馬關關門大開,大漢帝國所有戰鬥序列整齊的踏出了戎馬關外,踏上了江淮戰場,而站在最前面者不是別人,正是註定今天必須成為主角的薛浩然。
舉起那把“卜蠱鬼道”歐陽家刻意為自己準備的黑鈺大劍,薛浩然自信一笑道:“義父,浩然來了!”
“浩然,你呀你……”
宋遠星無奈的搖了搖頭:“為什麼就要跟義父作對呢!?放下那些父輩的恩恩怨怨,幫著義父成就宏圖霸業,好好當你的太子,難道不好嗎?”
“不好!相當不好!”
薛浩然笑著回應道:“既然我當臥底都當得這麼不稱職了,也不妨當個不稱職的義子了。您對我的養育之恩,現在,我便還給您!”
說罷,薛浩然莊重的下馬,對著宋遠星連著磕了五個響頭。
磕完頭,站起身後,薛浩然收斂起臉上的笑意:“這是我最後一次稱呼您一聲‘義父’了!來吧!大商帝國‘儒帥’宋遠星,我的殺父殺母仇人!準備一戰決雌雄,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好!那就戰吧!!!”
華夏大陸的大一統戰役,便在薛浩然與宋遠星話音落下後正式點燃了最後的戰火,在雙方大軍同時衝鋒下,江淮戰場也變成了絞肉機,每一秒鐘都有數以千計的生命永遠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每個人都帶著他們的使命在戰,他們都是軍人,容不得退縮——身後是他們的家園、親人,如果退縮了,那家園將會被踐踏一空,而親人們也會成為敵人的刀下亡魂! 哪怕血濺三尺高,也沒有人會因為畏懼而屈服於敵人的刀下。
既然踏上了江淮戰場,無論敵我,都容不得屈服這樣的詞眼存在,每個人眼裡都燃著熊熊戰意!
說起來也是湊巧,這會兒雙方儘管立場不同,但心中的信念卻是相當統一。
那就是,最後的勝利!
戰場上兩位主角內心何嘗不是如此呢?
薛浩然也與宋遠星這兩位主角,便在戰場中心,無視周圍一切殺戮,他們已經戰到了忘我的狀態。
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戰,沒有人來打擾他們,他們也容不得任何人去打擾! 強勁的內力對碰,甚至將那些靠近他們五百米直徑的生命,直接絞成了肉泥。
兩人對戰了不下百回,卻沒有人落下風,更沒有人有收手的意思。
“宋大元帥,您又何必留手呢?”
薛浩然嘴角一揚:“拿出您真正的實力吧!這一戰,你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留下來!”
“浩然!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因為!你是我的殺父殺母仇人!我要為我父母報仇!”
薛浩然這惡狠狠的話音剛落,黑鈺巨劍的鋒芒隨話音而落,差點兒就劈中了宋遠星的臂膀——若不是宋遠星反應及時,用刀背硬生生的扛下來,或許這會兒已經被薛浩然憤怒的一記劈砍斷了一臂吧?
“浩然,人生不能復生,你又何苦呢!?”
“宋大元帥,正是因為人死不能復活!所以,我更得為我父母報仇!”
話音再落,兩人再次交手不下二十回,但宋遠星已經感覺到了壓力,甚至都開始因為薛浩然那因為憤怒加持的無序劈砍而節節敗退。
“啊!!!”
薛浩然可謂是已經殺紅了眼,他心中意念非常的堅定——一定!一定要為爸爸媽媽報仇! “死吧!!!”
在仇恨的加持下,薛浩然可謂是爆發了畢生所有潛力,對著宋遠星瘋狂的一記劈砍從頭而下,而宋遠星眼中也第一次露出了對死亡的恐懼。
“不!!!”
這熱血憤怒的一劍,猶如開天闢地之勢,從頭而下,將宋遠星拿下意識舉起阻擋的長刀劈得粉碎,但依舊沒能夠阻止劍芒穿過他的身子,將其生命直接了結。
江淮戰場上所有人,也隨著宋遠星那一聲令人後背發毛的“不”,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裡那揮舞著的兵器,望向了戰場中心的他們倆人。
感受著生命的流逝,宋遠星沒有做最後的反撲,而是對著薛浩然露出了那張慈祥的笑容。
“浩然,你為你爸爸媽媽報仇了,開心嗎?”
“不!義父,我不開心!我不開心!!!”
薛浩然將手中的黑鈺巨劍拋開,一把抱住了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義父宋遠星,此時的薛浩然已然淚水遍佈,與宋遠星身上的血跡沾染混雜一起,就如同一個誇張的血淚人。
“為什麼?!義父,為什麼!你會是我的殺父殺母仇人呢?!”
“浩然,沒有這麼多為什麼,真的沒有……”
宋遠星笑著拍了拍薛浩然的後背:“孩子,那是你父輩們的恩怨情仇,這些沒辦法用道理解釋為什麼。但既然,你已經幫你爸爸媽媽報完仇了,那剩餘的日子,你可得開心得過下去呀!義父和你爸爸媽媽,在天上看著才欣慰。”
宋遠星話音落下,他的整個身子,便也完全癱在了薛浩然身上。
緊抱著宋遠星的薛浩然也明白,自己義父,生命已經完全流逝,去天上與自己爸爸媽媽相會去了。
江淮戰場,也因為宋遠星的逝去,在依舊未決出勝負的情況下,劃上了句號。
因為,兩國的軍人們都明白,此戰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生命可貴,和平可貴。
或許,華夏大陸竟是在如此結局下完成大一統不算圓滿,但卻能夠讓更多的人放下武器,迴歸家庭,迴歸親人身邊,回到愛人的擁抱裡吧! 在江淮這塊以後再不會是戰場的平原地上,熱淚盈眶的薛浩然與蘇瀟瀟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享受著華夏大陸大一統之後的和平:“走吧!咱們也該去度蜜月了。”
“不行!咱們還沒洞房呢!”
“行!那就洞房,然後生個大胖娃兒,再帶著娃兒一起度蜜月!”
“嘿嘿!”
在薛浩然懷裡,蘇瀟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然後呢,你得帶我去京都度蜜月!帶我去宋元帥府看你長大的地方,帶我去看大商帝國的皇宮,帶我去北海看大雪冰封的大海,吃南海吃不到的鮮嫩鱈魚!”
“那也得趕緊洞房了再說!”
“討厭!!!”
(全書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