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路是一條長度不足五百米的城中路,除了繁華的“天空夜市”外,其它地方基本是居民區。道路是柏油路,寬僅是雙車道,只限小車通行。大概是夜太深了,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遠處夜市偶爾傳來斷斷續續的嘈雜聲。稀稀落落的路燈閃著昏暗的光,飛蛾和不知名的小飛蟲前赴後繼地撲向高高的燈泡,又倏地飛開去。路邊的垂柳透過路燈的對映,在地上投下一個個長髮怪人,隨著微風不停地扭動著。
遠處,一個人影蹣跚著向前走來,還不時地衝著偶爾駛過、急匆匆的車輛揮舞手臂,似乎在攔車。可是沒有一輛車停下來,都是毫不停頓,匆匆地擦身而過。大概是喝得太多,又或者是太累,那人走到一個靠十字路口不遠的路燈旁,彎腰乾嘔幾聲,便靠著路燈杆喘息。恰在此時,他對面猛地射來兩束雪白的車燈光,接著一輛白色的捷達王快速駛到跟前。車未停穩,從車上跳下兩個人,抓住那個路人的左右雙臂,架起來就往車上拖。那人張嘴欲呼,左邊的人騰出左手,一把捂向他的嘴,另一人則抬起右手,揮掌砍向他的後頸。眼見那人就要被制住,卻聽兩聲怪叫,兩人齊齊放開路人,一個抱著左手嚎叫,一個則不停地甩著右手,嘴裡發出殺豬般的叫聲。這時,從十字路口的左右兩邊各衝出兩人,撲向正在拼命喊叫的兩個綁架者,並快速制服。卻不料那輛靜止不動的捷達王猛地啟動,一個急速掉頭,扔下同夥,向著來的方向急忙逃竄而去。
“羅兄,別追了。”路明叫住拔腿欲追的羅堅,又回頭對司徒睿說道:“司徒兄弟,你沒事吧?”“沒事,多虧你們及時趕到。”司徒睿感謝道。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走。”說完,路明幾人押著那兩個襲擊者,開車來到附近的一個獨立小院,將兩個疑犯交給那個曾經在西郊小樓見過的年輕人,幾人來到正房的客廳落座。
看看羅堅,望望路明和那個燒烤攤的夥計,司徒睿不明所以。其實,他和羅堅到了“天空夜市”不久,就發現了異常。起因是他們坐下沒多久,原本在另一個攤位前坐著的三個年輕人,就不聲不響的在旁邊的桌位坐下,就像是專門在等他們。更為蹊蹺的是,他們沒有叫任何吃食,可是老闆卻先於自己給那三人上了一盤燒烤,像是提前準備好了似的。當時他們並沒有太在意,直到發現這幾人不吃不喝,只是靜靜聽這邊說話,而老闆頻頻對幾人使眼色,他們才重視起來。等到椒麻雞端上桌,品到大巴山那獨有的味道,司徒睿出言試探,二人已然能確定這個胡老闆背景不簡單。於是兩人設計,由司徒睿在明處做誘餌,羅堅在暗處接應,看看對方有何反應。臨離開時年輕人的警告,讓他們感覺情況一定非常複雜,但也更堅定了司徒睿以身誘虎的決心。只是不知路明如何會來,那個年輕人又是什麼身份呢?
看到司徒睿疑惑地望著自己,羅堅自然清楚他此刻的想法,便不再賣關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原來,這個叫小新的年輕人也是民調局的,大名高振新,一直化身求職打工的,混跡於各行各業。去年,在一起貪汙瀆職案中,路明發現了這個胡老闆有著重大的涉案嫌疑,卻一直沒有直接證據。為了弄清內幕,便安排高振新,也就是小新想法接近此人,同時租下了這個院子,以便監視。前一陣子,原本給胡老闆打雜的小陳因家中有事,需請假兩個月。而在小新的刻意接近下,小陳和他很快成了朋友,因此給老闆推薦小新暫時頂替。誰想羅堅和司徒卻無巧不巧地在胡老闆這裡落座,透過他們的談話,小新確定了二人的身份併發出警告。由於擔心兩人過於大意,又用特殊方式通知了路明,並找藉口離開,一直追蹤羅堅。得到訊息的路明本就離此不遠,便帶著自己的助手,也就是西郊小院裡的年輕人快速趕到。與羅堅小新匯合後,由羅堅悄悄告訴司徒睿,讓他離十字路口不要太遠,其他的沒有詳說。
聽了羅堅的敘述,司徒睿急忙問道:“剛才那兩人我只傷了其中一個的手腕,另一個是怎麼回事?”
“是他。”羅堅笑著指指小新。司徒睿之所以問,是因為當時的情景像極了童晏用眉筆很插蘇賽咽喉那一幕。那次童晏受襲後也是大喊大叫,似乎無法忍受。
“你用的是暗器?”司徒睿好奇地問道。
“對,就是這個。”小新說罷,翻開手掌,掌心裡赫然有一支亮閃閃的繡花針。與普通的繡花針沒有區別,只是在燈光下,顯得更加耀眼。
看到這個物件,司徒睿的瞳孔立刻緊縮,表情卻平靜地說:“看你的手法和準頭,一定是從小練就的?”
“當然不是,”路明介面道,“是郭師傅傳授給他的。一次偶然的機會,郭師傅露了一手被小新看見,他便一直纏著要學。看小新也算機敏,郭師傅就傳了給他。果然,小新不負厚望,很快就掌握了其中要領,,而且準頭也相當不錯。”
此刻的司徒睿渾身冰涼。他想起了大劉的敘述;想起了自己枕下的繡花針,和床縫中的銀質狼頭;想起了自己中蠱,以及口中的屍臭;想起了裴老手中恰巧剩下的、專治屍蠱的解藥;想起了郭雲天出手救蘇賽、小新出手救自己。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若說是有意安排,可自己有什麼能讓人垂涎或者有所圖的東西呢?除非是自己有著不可替代的利用價值,否則,又有誰會煞費苦心,安排如此一個環環相套的連環計呢?雖然自己不會武功,可也知道暗器是百兵剋星,且極難練成。尤其是像繡花針這類小巧、重量輕的,更是難以掌握。郭雲天和小新的手法如出一轍,可以斷定是師承一脈,都是在旁人難以察覺的情況下擊中對方,令其失去戰鬥力且痛苦不堪。這樣的高手即使在武術界也是不多見的,更別說普通人了。可他實在不敢也不願懷疑這位在武術界聲望頗高,又精通術數的前輩高人。但不這樣聯絡,所有的事又無法解釋。
司徒睿的表情,羅堅一一看在眼裡。路明的話,同樣在他的心中激起了波濤。大劉敘述時,他也在場,只是他比司徒睿慢了半拍才想到。如今該怎麼辦呢?他雖不願懷疑任何人,可也不得不防。既如此,不如各自先辦好前面安排的事,再慢慢觀察。實在不行,就各歸各道。總不能無憑無據就瞎懷疑吧!要說羅堅最大的長處就是拿得起,放得下,而司徒睿就有些過於在意了。
生怕司徒睿做出什麼不妥當的事情,羅堅搶先開口說道: “多謝小新兄弟出手,好在司徒安然無恙,不如先審審那兩人,弄清楚幕後的情況,咱們再做下一步安排。路明兄弟,你看呢?”
路明是何等精明之人,看到羅堅司徒睿二人見到繡花針臉色微變,之後便低頭沉吟,聯想到大劉對現場勘查的描述,知道二人已經起疑。但此刻解釋無用,不如先照羅堅說的,去審審那兩個襲擊者,找到幕後主使之人,再順藤摸瓜,揪出元兇。其他事等以後再說,相信總有真相大白的時候。想到此,便爽快地說道:“好。咱們現在就去。”說罷起身,率先出門左轉,向那個獨立的磚房走去。
正房距磚房僅四五十米,幾人步伐又快,轉眼即到。原本緊閉的房門,此刻大敞著。房內空無一物,只有三具屍體。那兩個襲擊者太陽穴塌陷,顯然是被武功高強之人以重手法擊斃。路明那個年輕的助手則趴在地上,頸骨折斷,面孔向上,和身體形成一個詭異的角度,眼睛大張,眼中是詫異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