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戴的話剛說完,林霖就覺得渾身一震,他跟夏初音都是根據現掌握的資料做出合理推斷,可卻錯的那麼離譜,那就說明,他們原本以為已經掌握了的資訊,根本就是錯的。
而這些資訊,都是黑崖和林厚朴給他們的。他們兩個所說的總體上並沒有太大沖突,所以兩人就覺得是真的,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明顯老戴的話更有可信度。
林霖覺得一陣心寒,是黑崖用那塊石板先忽悠他們,林厚朴將計就計,照著黑崖的謊話繼續忽悠下去。林霖覺得一陣心寒,如果說黑崖要騙他,林霖還能接受,但沒想到他最信任的二伯也會欺騙自己。
或許是因為光線昏暗,老戴並沒有看到林霖臉上失落的表情,開口催促兩人說:“趕緊上樓吧,之前少爺也是在二樓吃了虧,受了傷……”
聽他說到受傷,一直沒說話的夏初音突然緊張起來:“哥哥受傷了嗎?他沒事吧?”
老戴搖了搖頭:“少爺沒事,那位姓林的先生說他們闖不過去,必須要這位林小哥親自來才行。”
“爸爸?”林霖疑惑地抬起頭,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關他父親的訊息。
老戴看了他一眼,給了他肯定的答覆。
現在林霖他們雖然在樓梯口休息,但距離真正的二樓還有三四個臺階的距離,這上面是什麼,林霖不知道,只知道那是能讓老戴口中的少爺受傷的地方。
夏初音見林霖失神得看著上面,拉了拉他的袖子:“這裡太危險了,如果你不願意上去,我們就想辦法出去。”
夏初音一路過來追尋著他哥哥的足跡,從未有過退卻之意,但現在聽到哥哥受傷的訊息,讓她也變得遲疑起來。
林霖這時的心境卻發生了變化,他要知道到底是怎麼樣的秘密,讓他的二伯千方百計欺騙他,而他的父親又非說要他親自來不可。
他讓老戴扶著夏初音,自己打著手電走在最前面。
一步,兩步,林霖已經能看到二樓了,裡面一團漆黑,不管手電筒打到哪裡,都像泥入大海一樣,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如此幽深寬廣,林霖站在一邊,卻不敢走進去。
“之前少爺進去,瞬間就沒了蹤影,兩個小時以後才帶著傷走了出來,你要小心一點。”老戴就站在他旁邊。
林霖點了點頭,邁腳有了進去,黑色的氣氛讓他覺得有些壓抑,他回過頭,已經看不到老戴和夏初音,他彷彿置身於一片與世隔絕的混沌天地之中。
林霖知道這裡危機四伏,格外警惕,往前走了幾步,周圍突然開始發出強烈的亮光,林霖的雙眼完全睜不開。足足持續了十多秒鐘,亮光才顯示,林霖睜開眼,卻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他使勁揉了揉眼睛,才恢復了點視力,先前的黑暗已經消失,林霖現在置身於一個新的場景……不,眼前的情景他再熟悉不過,就是林家村,就在他家的院子裡! 林霖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顯得不知所措,屋子裡突然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小霖,快進來呀。”
林霖聽到這個聲音,整個身體都為之一震,雙腿好像不聽使喚似的走了進去。
林霖推開門,一個婦人正在擺放餐具,她轉過臉,美麗的臉龐衝林霖笑了笑:“小霖啊,快來坐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呀。”
林霖從未見過這個婦人,但卻對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切和熟悉,林霖幾乎不假思索地喊出了一聲“媽”。
少婦摸了摸他的腦袋,林霖竟然流出了兩行熱淚,他從小就沒見過母親,從小看著別的小孩受著母親的百般疼愛,他雖然嘴裡不說,心裡卻是說不出的羨慕嫉妒,只是沒想到,多年的願望就在此刻實現了。
父親端來了大蛋糕,爺爺奶奶在一旁笑著看著,少婦點燃了蛋糕上的蠟燭,笑著對林霖說:“閉上眼睛,許個願望吧。”
林霖滿懷激動地閉上了眼睛,在心裡默唸:“希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甚至有一剎那,他不敢睜眼,害怕一睜眼,面前的一切都會消失。
林霖一口吹滅了所有的蠟燭,笑吟吟地拿起了刀,正想把蛋糕切開,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林霖回過頭,不速之客闖進門裡來,“梁叔,你怎麼在這裡。”林霖瞪大了眼睛,他怎麼也沒想到梁醒也會到這裡來。
梁醒上前一步,屋裡的人都緊張地看著他。“你忘了你現在是在陰山了嗎?”梁醒盯著林霖的眼睛,“這一切都是幻境。”
林霖心中大為震動,之前他因為沉醉於眼前的一切,完全忘了這碼事,現在梁醒突然出現提醒,又使他不得不面對現實。林霖轉頭看著少婦,顫抖著聲音問她:“這一切,都是幻境嗎?都是假的嗎?”
少婦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是真的假的有什麼區別嗎,媽媽只要你開心就好了,告訴媽媽,你開心嗎?”
“開心。”林霖嘴角露出笑容。
梁醒卻顯得有些焦慮,大聲說:“你要是再不覺醒,就永遠出不去了,你是想永遠被困在這裡嗎?”
“我……”林霖剛一開口,少婦突然拉住他,用幽怨的語氣說:“為什麼要離開,在這裡陪著媽媽不好嗎?外面都是些欺騙,謊言,死亡,就在這裡吧,就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林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好。”
少婦扶著他,林霖拿起了刀,向著蛋糕切了下去,一刀下去,林霖就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睜大眼前,自己切到的,哪裡是什麼蛋糕,明明是自己的手。
林霖立刻捂住了傷口,但已經鮮血淋漓,他轉頭一看,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變成了醜陋的怪物,張開血盆大口向他咬來。
林霖這時候想跑已經來不及了,梁醒卻上前一步,一把將他拉了過來,大喝一聲:“惡靈散盡!”
四個怪物突然停止了動作,然後扭成一團在地上抽搐起來,他們好像非常痛苦,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林霖看著自己的家人這麼痛苦,有些於心不忍,婦人伸出手朝著林霖哭喊:“小霖,媽媽好痛苦,救救媽媽。”
林霖心裡一緊,再也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梁醒卻一把拉住他:“看清楚一點,她不是你的母親,別忘了你差點死在她的手裡。”
林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上前一步的腳也縮了回來。婦人淒厲的嚎叫在他耳邊盤旋,林霖捂住耳朵,內心無比痛苦掙扎,他雖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的母親,但他即便是假象,他也無法看著自己的母親受苦。
梁醒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說:“用你眼睛裡的火,灼燒黑暗,送他們往生吧。”
林霖擦了擦眼睛裡的淚水,這次他沒有問梁醒該怎麼做,因為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眼睛裡的那團火。
林霖靜靜地看著婦人,婦人的身上漸漸出現黑色的火苗,並且越來越來,逐漸將她完全吞噬,婦人也似乎不再痛苦,露出了很祥和的表情,對林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聲,但林霖看懂了她的嘴型:謝謝你。
林霖用黑火將他們全部燒盡,眼前林家村的景象也突然一變,林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房間之中,房間四壁雕刻著各種壁畫,是數之不清的厲鬼。
林霖突然發現夏初音和老戴躺在了樓梯口,急忙跑了過去,但幸虧他們只是昏迷而已,林霖鬆了口氣,繼而又回頭喝問梁醒:“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上一次分開時,梁醒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還對他說過什麼你還活著之類的話,而他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這裡,雖然他算是闖入幻境救了自己,但林霖對他還是非常防備。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還是不要讓其他人摻和的好。”梁醒看著林霖,話中的意思令人難以揣測。
林霖從夏初音的包裡拿出一截繃帶把自己的手包紮好,反問他:“依你看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你到了這裡居然不知道要做什麼?”梁醒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又指了指樓上,“就在上面,有你要找的一切。”
林霖看了看依舊漆黑的樓梯,依他這麼說,難道這間石屋只有三層高嗎?這也是林霖一直以來的疑問,石屋的內部空間和外部大小相差實在太大,林霖做了個大膽的假設,老戴雖然說過,只為葬一人的棺槨就在石屋裡,假如他所說的也不完全是對的,而這石屋本來就是那一人的棺槨,這和外部相比小到誇張的內部空間就說得通了,假如真是這樣,陰山葬為墓穴,石屋為棺槨,這入葬規格也太誇張了。
即使是秦始皇的陵墓,也不過是以水銀為山河,刻上星辰圖作霄漢,哪像這陰山葬,硬生生造出了一片天地。
林霖的心理也開始發生變化,他之前只是被動地跟著夏初音,過來追尋父親的蹤跡,但費盡這麼多努力,終於快要揭開陰山葬的真面目,他也非常好奇,要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承受得起這樣的墓葬。
“好,我們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