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叄看著這令貓肉麻,一看就頗為自戀的魔怪,一股無名火從腳底湧泉穴燒到了天靈蓋百會穴,藏著元神的泥丸宮都快化作焦土。
雲一道:“這傢伙跟以前的我有點像。我是一朵雲,天生無腦無心,修煉法門與人、獸都不同,更類似植物、石頭。是先積攢起了神通力量,懵懵懂懂之間才開啟了靈智。”
“你的意思是說,這傢伙根本沒靈智。”蘇叄聽懂了,“連個名字都沒有,為了方便些,不如就叫他血魔好了。反正也是真的從血裡誕生的。”
“你隨便,願意給他起名字就起名字,到時候你倆成了一對兒,也好互相稱呼。”雲一開著黑貓的玩笑。
“閉嘴!”黑貓戾叫一聲,呵斥口無遮攔的雲一。
雲一被稱為“老祖”,說明以前在某些圈子裡也是有些地位的,再加上自己閒雲野鶴慣了,才不會那麼在意他人所想。
道行被削了,力量也大減,要是再不痛快痛快嘴,非得憋死它不可。
空中的哪吒大叫一聲:“呔,你個潑魔,害的你爺爺兜兜轉轉好幾圈,原來就藏在王宮內……”
話未說完,便被蘇叄打斷:“小哥兒,你別廢話了,好好用照妖鏡照好他,別叫他逃了,我好全力施展。”
見到這血魔現身,最鬆一口氣的是女土蝠。
這至少能夠證明,海居士說的話裡有真的,若是玄穹真君能將血魔生擒,交於王靈官一併調查,這樣能減輕海居士的罪孽,以及女土蝠的連帶罪責。
所以論捉妖,她是特別的上心。
蠢蠢欲動就要出手,但沒有三太子的命令,妄加行動,若是惹出了亂子,比如說誤走了妖魔,她可擔待不起。
看樣子,那玄穹真君是要獨自降妖。
靈吉菩薩對黃風怪說道:“都說這玄穹真君擅長鬥法,你正好瞧一瞧。”
黃風點頭:“弟子明白。”
蘇叄自己也是躍躍欲試,它可是剛剛收穫的新兵器,還沒來得及秀一把呢。
新的神兵法寶,來自於被掀翻的小天庭。
倒不是他們有什麼寶庫,裡面藏著寶貝。小天庭最好的寶貝,就是金蘋果樹,還被蘇叄推倒、哪吒一把火給燒了。
但是長生帝君和拓跋宇的兵器,都算得上是好寶貝,丟掉就太可惜了。
玉帝乾脆就賞賜給了黑貓,叫哪吒帶給它。
但蘇叄其實是不願意的,原因很簡單:哪有貓又掄斧頭又揮大錘的!
見過貓,沒見過練塊兒的貓。
蘇叄明明是劍術起家,怎麼得到的神兵全是重兵器,沒道理呀。
之前東華帝君好不容易借了個養劍葫蘆,看起來很適合貓使用,後來還是還回去了。
貓是想鬧脾氣就鬧脾氣,沒辦法,哪吒又去找了一趟真武大帝聊聊這事該咋辦。
給寶貝都不要,還鬧脾氣,嫌棄寶貝跟貓不匹配,搞得真武大帝也是哭笑不得。
只能再去求老君,用八卦爐改良改良。
太上老君也是無了奈了,搖著頭說:“怎麼就你家徒兒如此事多,之前的黃鉞就重鑄一番,這回又要重鑄,還有款式要求。你說你教一隻貓幹嘛?”
“嗨,多有意思啊。老君閒著也是閒著,這八卦爐不燒點什麼,豈不是浪費了。”真武大帝笑著回答。
“真是教會了徒弟,師父享清福,看看你們現在閒得慌。”太上老君搖頭笑著,開啟了八卦爐,“煉吧煉吧,想煉什麼煉什麼,都快把我這裡當鍋爐房、鐵匠鋪了。”
“下回你就該拿丹爐開個火鍋會,”哪吒笑道,“我負責出火,你負責燒鍋,整點牛羊肉啥的,多痛快。”
“三太子真是口無遮攔,”太上老君甩了一下浮塵,“貧道不吃牛。”
“所以開火鍋會沒問題咯。”哪吒的關注點也是相當歪。
“一天天就知道吃。”真武大帝道,“多跟老君學學,喝西北風就行,沒有那麼多需求。要不老君是聖人呢,就是脫離了低階趣味。”
太上老君嘟囔著:“又要輕便帥氣,還要佛道雙修,就再把狐禪門的佛兵取來用不就好了,還重鑄。當我是什麼?村口鐵匠嗎。”
如此這般,蘇叄才算獲得了心儀的神器。
那血魔化作人形,俊美卻邪異,滴血的手掌如痴如狂抓向蘇叄,口中呢喃著“愛”、“永恆”、“融為一體”的瘋言瘋語,其勢快逾閃電,濃烈的甜腥死氣將空間都腐蝕出道道漣漪。
蘇叄只覺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非是畏懼,乃是噁心。
“愛你個臭雞蛋。腌臢汙穢,也敢近貓爺爺的身!”
黑貓厲叱一聲,渾身黑毛炸起,先前憋著的那股無名火終化燎原戰意。
頸間雲一七彩霞光暴漲,滌盪開近身汙血氣息。
抬手舞槍,但見一道匹練也似的雪白寒光驟然閃現。
這神兵晃一晃,引得九天之上風雲激盪。
此槍通體如霜雪,銀光燦燦賽過明月,槍頭一點寒芒似能刺破蒼穹。
當年它用過狐禪門的槍,還挺順手的,所以自己也想要一杆。
槍身縈繞清冽道韻與圓融佛光,正是老君八卦爐中,以先天錕鋼斧之無上神材為基,順應黑貓心意重鑄而成的不世神鋒。
正是:
老君爐中煉真形,先天錕鋼化龍筋。
碎星貫月寒光冽,蕩穢滌邪玉雪清。
心隨意轉千般妙,鋒過雲開萬里明。
玄穹掌下神兵落,妖魔魄散鬼神驚。
“妖孽,納命來!”蘇叄手握神槍,氣勢陡變。
儺面下碧瞳鎖定撲來血影,再無半分嬉鬧。
槍隨心轉,迎風一抖。
一點寒星撕裂血色黃昏。
銀槍帶著撕裂萬穢的堂皇正氣,如銀龍出海,精準無比點向血魔那隻滴血的“愛慕”之手。
槍芒未至,神槍本身散發的至清至純之氣已灼得那汙血滋滋作響,血魔俊美臉龐上的痴迷瞬間扭曲成極致的痛苦與狂怒。
他尖嘯一聲,滴血之爪猛地縮回,竟不敢硬撼其鋒。
身形詭異地如血影般散開,又在蘇叄側後凝聚,漫天血霧隨之洶湧,化作無數猙獰血刺,帶起刺耳的破空聲,四面八方攢射黑貓。
那血刺蘊含蝕骨銷魂的汙穢邪力,正是血祭怨念凝成的本源殺招。
蘇叄巋然不懼,碧瞳中雷光流溢。
“哼,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掌中亮銀槍嗡然長鳴,剎那間槍影重重,幻化如輪。
非是實體格擋,而是槍上那心意隨轉的神妙法則發動,銀槍自身在蘇叄掌中,化為一片銀色光輪漩渦。
槍影如千樹萬樹梨花開,璀璨銀芒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血刺撞上銀芒,便如冰雪遇驕陽,汙濁血氣被至陽至剛的槍芒硬生生撞散、淨化,發出“嗤嗤”潰滅之聲,空中瀰漫的甜腥異味,都被這清冽槍風沖淡幾分。
血魔見偷襲無功,眼中癲狂更熾,他身影再次炸散,融入漫天血雲。
“給我,你的血,純淨……永恆。”
怨毒與痴戀交織的囈語,響徹天際。
整片血雲猛地收縮塌陷,化作一條橫貫天地的汙穢血河。
此河奔騰咆哮,其勢如山崩海嘯,非水非血,乃是純粹的憎恨、貪婪與扭曲“愛慾”的實體。
血河之中萬千痛苦人面浮現,張牙舞爪,帶著吞噬一切生機、玷汙萬物的恐怖意境,朝著蘇叄席捲吞沒。
血魔真身已與血河合一,這已非物理攻擊,而是直擊心神、汙穢道基的邪魔本源神通。
蘇叄儺面凝重,深知這才是血魔最強手段。
頸間雲一霞光大盛,竭力消融近身汙濁,護住靈臺。
它不退反進,腳下踏罡步鬥,手中如意亮銀槍光華內斂。
佛道雙修的好處在此時顯現而出,靈臺清明、心神穩固。
銀槍應心而變,槍身暴漲百倍,瞬息化作一根通天徹地的白銀巨杵,綻放無量清輝。
蘇叄雙爪擒住巨杵之尾,使出移山倒海的神通偉力,調動磅礴磁場偉力操控亮銀槍。
那白銀巨杵,裹挾著萬道霞光與刺目雷霆,以粉碎乾坤之勢,朝著奔湧血河中央悍然搗下。
轟隆隆——!!!
巨杵捅入血河的剎那,彷彿定海神珍插入了煮沸的油鍋。
兩種極致的力量瘋狂碰撞、湮滅。
純銀神輝與汙穢血光激烈對沖著,雷霆在血河深處炸開萬千青紫電蛇。
神杵定住汙濁血河的中樞核心,杵身上真文流轉,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血肉。
“嗷嗷嗷——!”
血河深處傳出非人的慘烈嚎叫,那是血魔本體核心受創的痛苦。
萬千血面在清輝與雷霆中扭曲潰散。
整條血河劇烈翻滾、蒸騰,濃稠血水被硬生生撕裂、蒸發,那股令人作嘔的甜香被燒焦般的焦臭替代,血河的勢頭被強行遏制、打散。
血魔吃痛,瘋狂收縮,血河迅速退卻,在遠處勉強重聚成人形,但身形已虛幻許多,那層俊美皮囊佈滿蛛網般的裂痕,露出裡面翻騰蠕動、惡臭撲鼻的黑紅穢物。
他空洞的眼中再無半分“愛意”,只剩下最原始、最瘋狂的怨毒與嗜血。
“不愛我,你為何不愛我?死,一起死吧!”
他尖嘯著,周身血光爆燃,竟燃燒本源,整個人化作一顆暗紅流星,帶著玉石俱焚的絕決,再次撲向蘇叄。
速度之快,遠超先前。
爪鋒所過,天空都留下道道腐蝕的漆黑裂痕。
蘇叄手中巨杵,復又化作輕靈長槍,眼看血魔已是強弩之末,正是斬草除根之時。
“妖孽,劫數到了!”它深吸一口氣,儺面上佛光流淌,電磁偉力與槍尖清輝交融。
手中銀槍似慢實快,劃出一道玄妙軌跡,槍尖一點精芒壓縮至極致,鎖定的不再是血魔錶象,而是其汙穢核心深處那一點極微弱的、代表著國王執念與無窮怨恨凝結的赤黑色晶芒。
這一槍,快得超越了天地的限制。
就在這絕殺一槍,即將洞穿晶芒的剎那,蘇叄心頭電轉,想起血魔牽扯的前因後果,王靈官還需查證。
“也罷,留你一命問案!”
槍尖驟然變招,如意亮銀槍隨心而化,瞬間化作一張銀絲織就、佛光流轉、道韻天成的大網。
銀網當頭罩下,精準無比地,將那顆暗紅流星連同其核心汙穢晶芒一併困鎖其中。
血魔衝勢驟止。
在網中左衝右突,發出困獸般的咆哮,汙血激烈腐蝕銀網,但那網絲乃是先天錕鋼所化,又得老君淬鍊、佛道加持,任他魔焰滔天,亦難撼動分毫,反而被網中流轉的清光灼燒得滋滋作響,掙扎愈發微弱。
恰在此時,空中哪吒瞅準時機,大喝一聲:“看法寶!”
照妖鏡金光大放,凝成一道粗大的金柱,轟然照在被銀網困住的血魔身上。
金光照耀,邪魔真形盡顯,汙穢翻滾,連嘶嚎都被定住。
蘇叄爪拽鎖魔銀網,腳踏虛空,身披七彩雲霞,掌中如意亮銀槍熠熠生輝。
降服此獠,如意亮銀槍初戰告捷,神威凜然。
血魔扭曲的“愛”,終在這神兵佛道偉力下,為這場荒誕劇目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