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紫日閣內,燈火通明。
新任院主鄭春風坐在寬大的檀木椅上,眉頭緊皺,面色陰暗不定。
眼前擺放著一份份緊急的訊息,每一份都透露著不安的氣息。
這夥亂軍乃是叛逃的一小股邊軍。
自邊軍被打散重組後,有不少叛亂將領的舊部叛逃,進入大夏腹地四處為禍。
曾經的精銳,如今卻成了禍國殃民的毒瘤,讓本就遭受流民侵襲的各郡縣愈發動盪,可謂是雪上加霜。
鄭春風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如今外有大軍壓境,內有流民造反起義,邊軍以及禁軍不穩,戰力大大喪失,簡直是改朝換代的徵兆。
大夏將亡矣!
結合這些考慮,這股亂軍如此為所欲為也就不難理解了。
反正天下將亡,朝廷也抽不出多餘的軍隊來鎮壓叛亂。
只要他們不稱王稱帝,而是四處流竄當山賊土匪的話,朝廷還真不會管他們。
畢竟,上一夥流民軍在青山郡四處作亂,攻城拔寨,欺壓大戶。
朝廷也沒什麼回應,最後還是郡守請的宗師出面,領著郡城守軍才大破流民軍。
但現在這股亂軍不去打郡城,不去打縣城,偏偏來青山道院,這是為何?
鄭春風百思不得其解。
道院本就安分守己,沒得罪過朝廷,更沒得罪過邊軍將領。
怎麼這股亂軍就盯上了道院?
難道真是巧合?
就算是巧合,可是在攻打青山道院後,他們也應該發現了,山下那幾個世家大族以及混元殿的道士們武功都還不錯,為什麼那時不退走?
不對,必然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難道是郡守?
當初流民成軍四處作亂之時,郡守曾要求青山道院出人出力去對付他們。
但被上一任院主張宏才拒絕了。
當時來傳令的使者言辭極為不客氣,不少道士都在現場。
可這夥亂軍為什麼願意為郡守賣命?
唉,還是不太對……
想了半天,鄭春風也沒想到什麼答案。
只好把外面的道士叫進來,問問現在什麼情況?
“回稟閣主,紫日閣諸道士領兵甲下山後,與其他三殿道士匯合,目前已把亂軍逼到山腳下混元殿分殿內。”
鄭春風鬆了口氣,問道:“傷亡情況如何?”
“還不知。”
鄭春風嘆了口氣。
這夥亂軍實力雖強,但輸在在規模太小。
道院在山腳,山腰,山頂三處各有宮殿,大規模的亂軍闖不進來,崎嶇的地形倒是有利於道士們的反攻。
可若是亂軍多了起來,一齊攻山的話,很難守住。
論單打獨鬥,道院的道士自然不怵,可兩軍對壘,道院哪有經驗呀?
思考片刻,鄭春風果斷下令:“傳我的命令,剿滅亂軍後,清點傷亡人數,令三大殿殿主及主要道士來紫日閣與我共商要事!”
……
夜幕低垂,山腳下的空氣彷彿被血腥氣息凝固,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眾多大戶的家丁戶院聯合起來,手中的火把如同點點星光,照亮了他們略帶慌張的臉龐。
但當他們的目光聚焦在隊伍最前方的道士身上後,心中漸漸安定下來。
道士們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皆身著鎧甲,手中或執長劍,或拿長槍,身影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堅定。
宏明殿主站在最前頭,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穿透了夜空:“亂軍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出來投降,還能留你們一條生路!”
院子內。
“大哥,這情況不對吧?”
“媽的,咱們怕不是被騙了。”
“他不是說,這道院的把守道士都在山腳下嗎?咱們越過山腳,到了山腰,道士怎麼更多了?”
一個軍漢面色沉重道:“這些道士根本不弱,若是我們結不成戰陣,早就被他們殺光了。”
“他們一個個內家功夫修行有成,這點他們比不上。”
其中一個身材格外高大的壯漢,沉聲道:“行了行了,為今之計是怎麼突圍跑出去,不是在這抱怨!”
“咱還有多少兄弟?”
一個鐵甲軍漢,把頭盔拿下,快速點了一遍院子裡剩下計程車卒。
“還有35個弟兄,足夠結陣!”
高大壯漢嘆了一聲,隨即一聲令下:“兄弟們,聽我號令,列陣!”
這間偏殿小院的大門緩緩開啟,三十多個身具鎧甲的亂軍整齊劃一地走出。
宏明殿主上前一步,雙眼微眯,誠懇道:“各位兄弟,只要你們投降,我保證放各位一條生路,如何?”
領頭的大漢哈哈一笑:“成王敗寇,哪有什麼投降的說法?”
回望一眼:“兄弟們,咱們都是刀槍裡滾出來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怕這群牛鼻子道士嗎?”
“聽我號令,列陣如山,不動如鍾,殺!殺!殺!”
聲如雷霆,激勵著每一個跟在他身後計程車卒。
……
一刻鐘後,這片佈滿鮮血的土地上,只剩下一片寧靜。
亂軍首領,領頭的大漢躺在地上,眼睛緩緩閉上,回憶起在大夏的邊陲軍營裡。
那裡總是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新月如鉤掛在漆黑的天幕上,他同將軍一同出征大戰。
戰後,軍中的老兵圍坐在篝火旁,低聲吟唱著戰陣口訣,高歌不斷。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咔嚓!
一劍砍下頭顱,宏明殿主大口喘著氣。
雖然這群亂軍結成戰陣極其厲害,但他三十多年的修為,豈是虛假?
更不用說,他早些年在軍中觀摩,瞭解邊軍作戰習慣。
況且還有如此多的道士,弟子和世家大族的護院家丁。
眾人一齊湧上,在付出了七十條多條人命的代價後,終於把這群萬惡的賊軍掃蕩一空。
掃視四周,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再看看他們身上不少人都穿著道士服或者是弟子服,宏明一臉沉重,痛心不已。
越看越心痛,心中的憤怒如同沸騰的開水,噌噌湧上腦海。
朝著這些世家大族的領頭人怒斥道: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怎麼一點動靜也沒覺察到?”
“你們你李家張家……就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