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丹鼎殿緩緩步出,江衝明踏上了返回雜役院的山道,準備整理行裝。

一路上步伐輕快,心情異常輕鬆,有一種久違的寧靜與愉悅。

就連平日裡那些令人生厭的道士們,此刻在他眼中也不再那麼可憎。

雜役院的門口,韓山虎遠遠地瞥見了江衝明的身影。

他急忙跪倒在門前,額頭輕叩地面,裝模作樣地開始痛哭流涕。

乾嚎了十幾分鍾,卻連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

終於,他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停下了假哭,抬頭一看,卻發現江衝明正饒有興致地站在他面前,目光中帶著一絲玩味。

江衝明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韓山虎,這是演的哪一齣?”

韓山虎抬起頭,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我聽說師兄您在演武臺大展身手,我這是高興的,高興的!”

江衝明聞言,嘴角微微上揚,心中卻沒有絲毫波瀾。

他知道,韓山虎這副模樣不過是見風使舵罷了。

若是自己今日考核失利,恐怕對方連正眼都不會瞧自己一眼。

不過,江衝明此刻心情不錯,倒也懶得與他計較。

他揮了揮手,淡淡道:“我聽說韓管事這幾年可賺了大錢啊。”

“哪有啊,師兄明鑑,我根本沒有錢!”韓山虎一怔,臉色微變,急忙辯解。

江衝明不打算與他多費唇舌,直接冷聲道:“把你貪的銀子分我一半,咱們這事就算結了。”

韓山虎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裡。

一半銀子,一半銀子啊!

江衝明靜靜地站在那裡,沉默不語。

韓山虎這種人,平日裡作威作福,欺壓雜役,一旦遇到正式弟子或者道士,“卑躬屈膝”就是最恰當的形容。

終於,韓山虎低下了頭,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江師兄,我...我給,只要您能放我一馬,我就給!”

江衝明笑了笑:“好,那你可得老實點,說一半就是一半。還有,從今往後,你若再敢有任何貪贓枉法之舉,休怪我稟告道院,你知道好歹。”

韓山虎艱難地點點頭:“是,是,江師兄,我一定痛改前非,絕不再犯。”

“趕緊準備銀子,晚上送到我那裡!”江衝明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耐。

點點頭,韓山虎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視線中。

江衝明站在原地,目光深邃。

他很清楚,一個道院弟子,能對雜役管事施加的壓力有限。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道院裡,每一個位置都有其存在的理由。

雜役院管事雖然在道士眼中微不足道,但畢竟是混元殿指定的人選。

如果沒有混元殿的同意,擅自行動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付出意料之外的代價。

至於銀子,江衝明當然不認為韓山虎會老老實實交出一半銀子。

但沒關係,能勒索多少是多少,等到自己晉升為道士,再好好查查韓山虎!

眾多目光注視之下,江衝明面色平靜,轉身回到大通鋪,找到自己的床鋪,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

雜役院的其他弟子站在外面,一個個豔羨不已。

晉升為正式弟子,幾乎是所有雜役的夢想。

但有幾個能實現?

到三十歲雜役期滿,迴歸山下,這才是絕大多數雜役的命運。

收拾完畢,江衝明將行囊背在肩上,最後環視了一下這個他曾經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別了,雜役院。”

深吸一口氣,他推開房門。

夕陽的餘暉灑在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江衝明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雜役院的門口。

不出意外的話,以後將不會來到這裡。

雜役院的弟子們站在門口,目送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有人低聲感嘆:“江師兄真是厲害,竟然能從雜役晉升為正式弟子,真是羨慕啊!”

“是啊,聽說他在考核中表現極為出色,連道長們都讚不絕口。”

“唉,咱們什麼時候也能有這樣的機會?”

“別做夢了,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幹完雜役期,回家種地吧。”

……

搬到丹鼎殿後,江衝明終於擁有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這個大約三十平米的房間,雖然不大,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房間內陳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兩扇窗、兩個木櫃,以及三個板凳,佈置得井井有條。

環境談不上奢華,但也算乾淨整潔,給人印象不錯。

從房間內的痕跡裡隱約能看出,前不久還有人住過。

“呼……”

躺在床上,江衝明感受著遠比大通鋪柔軟舒適的床鋪和枕頭,心中湧起一股滿足感。

不用再和別人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不用再忍受別人的呼嚕聲,也不用再忍受那些奇怪的酸臭味。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

日後的修煉,可以直接在房間內進行,不用擔心外界的干擾,也不需要跑到遙遠的無人林地去尋找一個安靜的修煉之地。

不對!

正式弟子可以在演武臺練武!

江衝明忽然想到這一點。

演武臺原本是為所有正式弟子開放的,但隨著道士數量的增加,漸漸地,演武臺變成了實力的象徵,只有那些有實力的弟子才能在佔據一席之地。

如今的演武臺,是誰有實力誰去,沒實力的老老實實自己找地練武。

但不論如何,修行弟子比雜役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跟正式弟子比起來,雜役不就是臨時工?編外人員?”他心中暗自思量。

雜役沒有保障,沒有未來,只是道院運作中的一顆顆螺絲釘,隨時可以被替換。

若是雜役在幹活時出了意外,他們的死傷往往無人問津。

江衝明可還記得,原身剛入道院時,就有個雜役挖礦不小心被礦石砸中,沒錢醫治,竟死在了大通鋪上,讓韓山虎隨便找了個地埋了,沒有引起一絲波瀾。

雜役在道院的生涯是短暫的,一旦到了三十歲,如果沒有成為正式弟子,就會被逐出道院。

而正式弟子則有更長的時間來提升自己,四十歲前都能留在道院,這是巨大的優勢。

傍晚,江衝明來到弟子食堂,氛圍與雜役們的截然不同。

看著每人限一份的野豬肉,江衝明心中感慨不已。

終於不用吃沒有油水的清水面和窩窩頭了!

雖說道院內伙食免費,但雜役能吃什麼好東西?

無非就是麵條,窩窩頭,野菜之類的,偶爾有個粥都算是珍饈了。

但正式弟子吃的可就大不一樣了,米飯,饅頭,辣油麵,甚至有肉!

保證飲食,才能保證練武。

吃都吃不好,怎麼花大力氣練武?

江衝明拿了一大碗白米飯和一份燉豬肉,一份素炒青菜,端到角落裡,大快朵頤。

這在前世都快吃吐了的東西,現如今竟是如此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