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腳步匆匆,在後山的山腳下,就趕上了自家的仨女兒。

她們娘四個上山的時候,張立春聽話地進了東廂房,躺倒在小福寶張文興的身側,端詳著兒子開始慢慢變得紅潤的小臉,在一旁唸叨開了。

“福寶啊,好兒子,你來咱家來的...太及時了...你可知道...再不來的話,你爺爺又該逼著爹爹我休你娘了...再不然,還得賣你三姐...他們嘴裡說的,給你大姐二姐找的都是好人家,頓頓能吃白米饅頭,是享福去了,可我知道,再好吃的飯,也是去當丫鬟啊....嗚嗚嗚...我們大房的日子,太苦了.........”

張立春說著說著,悲從中來,竟然嗚嗚咽咽地哭了。

他雖然明明知道孩子才一天,根本聽不懂他的唸叨,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把自已心裡的委屈,給小福寶好好地嘮一嘮!

“你爺爺他偏心,你奶奶也偏心,這我從小就知道...雖然現在年景不好,可咱家裡前幾年還行啊,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送老三去鎮子上讀書.........”

“你娘嫁給我以後,受了大罪了...雖然生了五個丫頭,可這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錯啊...尤其是今年,我每每看到她跟幾個丫頭餓著肚子,吃不上飯,心裡就一揪一揪的疼.......”

張立春絮絮叨叨地說著,將自已壓在心底的話語,都給自已的小福寶,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說完了,他的心情也就好多了。

壓力緩解之後,竟然就這麼一歪,沉沉地睡了過去。

得!

他是睡著了,可被他的話語,給唸叨醒來的小福寶,也就是張文興小朋友,卻怎麼樣睡不著了。

原來,他的小杏兒,這幾年的日子過得如此的苦啊!

太難了!

要說餓肚子的滋味,張文興上輩子可能不知道,但昨天胎穿以後,僅僅才餓了多半天,那就基本上算是前胸貼後背了。

那種滋味,讓他嘗試一次,一輩子難忘!

還好還好,自已穿過來了!

以後,一定不能讓親愛的杏兒小妹子,不,現在是他的五姐姐,再吃苦捱餓了!

他在心裡發誓,他會帶著他的好運氣,幫助五姐姐,還有四姐姐、三姐姐、便宜孃親...一起過上吃飽喝足的好日子!

張文興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發誓許願的同時,剛剛上山的李氏母女四人,已經經受了“好運氣”的洗禮。

都快要樂瘋了。

原來,才踏入後山沒多久的杏兒,正在和往常一樣,帶著姐姐們去她挖野菜的那片林地。

忽然,就聽到孃親驚喜地說:“等一等兒.......”

叫停了三小隻以後,李氏就像是敵後特工一樣,示意他們先別動,自已躡手躡腳地朝著一旁的草叢裡走去。

然後,背上的簍子一扔,整個人一撲。

“咯咯咯......”一隻花尾榛雞,也就是俗稱的野山雞,就被她給拿到了手中。

李氏緊緊抓住野山雞,臉上滿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三個女兒圍攏過來,眼睛裡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今天真是撞大運了,這隻雞夠咱們娘四個好好吃上一頓。”李氏說道。

“娘娘娘,野雞蛋,野雞蛋.......”

細心的杏兒往草叢裡一張望,就叫了起來。

梨兒和桃兒也趕緊上前幫忙,一人捧著幾隻野雞蛋鑽了出來。

“一共12個野雞蛋,咱們都好久沒有吃過雞蛋了........”

聽了孩子們的話,李氏的心裡沒來由的一疼。

“再往裡走一走,找一個僻靜點的地方,娘給你們燒熟了吃!”

“啊?我們能吃野雞蛋嗎?”

杏兒忽閃著一雙大眼睛,問到:“娘,撿到的野雞蛋...不用帶回家,給奶奶上交嗎?”

李氏的心更疼了。

好久,她才悶聲回應道:“不交了,今天咱娘四個,不僅要吃野雞蛋,娘再把這隻野山雞,也給你們燜熟了,都吃了,好好補一補.......”

“啊!太好了!”

三小隻激動地隨著李氏的腳步,往山裡走去。

路上,看到她撿了幾個乾淨的大樹葉,又揪了幾把調味用的野山姜、花椒.......

在一個安靜的溪流旁,李氏招呼著自已的三個小丫頭,停下了腳步。

她先是教她們怎麼殺野雞,如何處理,如何用樹葉包裹,外面再烀上一層黃泥巴。

桃兒大一些,已經手腳麻利地撿過來了不少乾柴,並用火摺子生起來了一堆火。

就這樣,娘四個在一旁團團圍坐著,開啟了人生第一次“野餐”的愉快體驗。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們每人先是分享了三個野雞蛋。

桃兒、梨兒和杏兒,都不捨得吃完,偷偷地一個人藏起來了一個,準備帶回家給弟弟吃。

又過了一會兒,李氏覺得,她做的“簡易版”叫花雞應該好了。

於是,開始扒拉出來那個燒得滾燙的泥球,在三小隻的期待中,一層層地揭開了包裹著雞肉的樹葉子。

還沒有等完全開啟,那種烤雞特有的濃郁香味,就一下子鑽了出來,到了每一個孩子的鼻腔中。

太香了!

“哇!娘!這就是雞肉嗎?”

“娘,真的是我們吃的嗎?”

“要是能讓我吃上一隻雞翅,就是現在就死了,也值了.......”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話,一下子把李氏的那顆心給填得滿滿的。

本來,她還想著偷偷的給張立春留下一塊雞肉呢!

現在......

“吃!都是咱娘四個的,敞開了吃,都吃完了........”

她的話一說完,三小隻就一起開動了。

可孩子們接下來的舉動,讓李氏更是內疚萬分。

幾乎都是一樣的開始,每一個丫頭的第一口雞肉,不論是雞翅還是雞腿、雞胸脯肉......

都是舉到了李氏的面前。

“娘!”

“娘!”

“娘!”

“您先吃.......”

“您先吃.......”

“您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