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的明朝末年。

開德府昆吾縣,梁寡婦鎮楚臺子村。

村子中央的老張家,此時可謂是熱鬧的很。

本來關著的木門,早被村裡的鄰居們推開了。

說推開其實不恰當,應該算是被推掉了門栓,兩扇門框也掉了一扇,也沒有人顧得上收拾,直接被踩到了地上。

院子裡,人山人海。

雖然人人都早已餓得只剩下一把骨架子,可也不妨礙他們那顆嚮往八卦的心,在這小院裡熊熊燃燒。

“嘿嘿,啥情況啊...大傢伙都來這看啥呢?”

一個明顯是來得晚的鄉鄰,一邊往裡擠,一邊高聲打聽著前面的戲碼。

“哈哈,看啥?老張家的張三郎,在鎮子上唸書的那個,把鎮西頭的秦寡婦,肚子給搞大了,這不是,秦寡婦無依無靠,拖著身子來了老張家,想進門呢........”

“啥玩意?張三郎和秦寡婦?我的老天,想進門?張三郎這傢伙不是有媳婦嗎?都兩個娃了吧?還是讀書人,能辦的出來這事兒?”

打聽來的訊息,明顯的有點太炸裂,一下子將那人震驚的不行。

可他詫異的話,很快就淹沒在了一片鬨笑裡。

“讀書人?哈哈,張三郎也能算是讀書人?”

“誰說不是呢...張三郎可不有媳婦嗎?他的媳婦劉氏,可還是他母親的親侄女呢...這小子,牛啊.......”

“快別吵吵了,快看快看,秦寡婦咋倒在地上了?呦...身子下面都見紅了...這是咋了?難不成是要生了?”

“哎呀呀,真是啊,老張家的,我說你們快張羅起來啊,這咋說也是你們家孩子啊...不管咋說,先生孩子要緊........”

一聽說孕婦見紅,楚臺子村眾人看熱鬧的心情,越發大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尖銳的老年女聲嚎了起來。

一下子把紛亂的現場都給鎮住了。

“切...啥我們家的孩子啊?你那嘴可別亂說!這姓秦的賤人,咱整個鎮子上誰不知道,是西頭有名的暗門子,別說一個月半個月了,就是哪一天空閒過?據說她身子不爽利的時候,還不捨得耽誤生意呢...現在懷孕了,單單跑我們家,誣陷我們小三...我呸...別說我們家不仁義啊...我們家小三可是讀書人,慧兒也伺候得好...可是從來沒有去沾惹過這賤貨.......”

這話音沒說完,就見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唯有地上倒著的那個秦寡婦,還在那裡慘叫著。

一個細腳伶仃的老太太,精神矍鑠地站在院子當中,對著她就那麼連罵帶啐的!

一雙三角眼,滿滿的都是狠毒之色。

村裡人不用看,就知道這是老張家核心上的主事人。

張德財的老伴,劉氏。

她的話還沒有結束,旁邊一個跟她長得有幾分相像的年輕婦人,也跟上了話。

“是啊,娘說的我倒是贊同,我說這個姓秦的啊,你咋就喪了良心,非得跑我們家裡來鬧啊,難不成是看我夫君是讀書人,想著能訛出來銀錢...我給你說啊,這你可就打錯主意了...我夫君可是正經的讀書人,救濟孤苦弱小倒是可以,不過你這樣方式上門的訛詐,我們可不會讓你得逞.......”

這個婦人小劉氏,正是張三郎的媳婦,張劉氏的侄女,她跟婆婆也是姑母合作多年,一唱一和,倒是把秦寡婦那慘叫聲都給壓低了不少。

村裡人的議論聲慢慢的又起來了,都開始順著大小劉氏的話語猜想著真相。

眼看得風向越來越不對,地上躺著的秦寡婦忽然猛地一咬牙,就這麼把嘴唇咬出了血,她一下子將自已唇角的血嚥進了口裡,滋潤了一下乾渴到冒煙的喉嚨。

天殺的老張家,自已一個大肚子孕婦,從鎮子上走過來三個時辰了,連一滴水都不捨得給喝。

太他孃的不是人了!

猛然,秦寡婦一咽血水,嘶啞著喉嚨,決絕地大叫一聲:“張三,你個龜孫!這一年多來日哄老孃的時候,都他孃的咋說的...你說劉慧她只聽你孃的話,面上柔弱實則陰險,你跟她早就同床異夢,一旦高中秀才,就他孃的休妻娶俺,你你你...為了你個冤家,老孃把所有的恩主都斷了,今天實在沒法,老孃想著,咋也不能把你老張家的種,生到外面啊,這才求到你跟前,你他孃的咋啞巴了...倒是說句話啊........”

這一聲含血喝罵,一下子將院子裡的眾人都給雷的是外焦裡嫩,震驚不已。

好嘛!

早就想著應該有內情,沒想到內情如此勁爆。

這個瓜,吃得過癮!

場上,剛才還裝得柔柔弱弱的小劉氏,再也裝不下去了,她連聲罵著:“我x你娘,我x你祖宗,你個姓秦的瞎說,你不得好死.......”

她氣急敗壞的模樣,跟往日裡差異太大,畫風變得也太快,一下子讓圍觀的村裡人都樂了。

議論聲和嘲笑聲頓起。

小劉氏惱羞成怒,她漲紫著臉,衝一旁低著頭的張三郎粗聲粗氣的說:“孩他爹...不,夫君,你趕緊給大夥說一下,這個賤人是誣陷你的,你快點說啊...你說啊........”

一邊說,她一邊走到張三郎跟前,在外人眼裡看著又是一番柔柔弱弱的搖晃著他的胳膊說:“夫君...求你了...快說啊........”

只是,趁著外人看不到的功夫,她的眼神裡,狠厲一閃而過,還不動聲色地在張三郎的胳膊上恨恨地掐了一把。

哪知道,好似剛剛被她掐醒的張三郎,看了一眼眼前亂晃的母親和媳婦,卻張口吞吞吐吐地對張德財說:“爹啊...秦氏...香蓮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咱老張家的.......”

他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可在現場不啻於一聲驚雷,直接把在場的老張家眾人和吃瓜群眾們,都給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