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聽了黑皮的傾訴後,神色怪異地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起,彷彿在思索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他沉默片刻,終於開口問道:“你的內心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怎麼想的?別一天到晚搞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既要這個,又要那個,你到底想要什麼?”他的語氣毫不客氣,直戳黑皮的心窩。

黑皮被莫雲的話問得一愣,低下頭陷入了沉思。他最近確實心裡亂得很。自從做了縣尉後,他一直想把吳小瑤幫自已買宅院的錢還給她,算是了卻一樁心事。可沒想到,吳小瑤的父母得知後,竟然誤會他是想借此斷絕關係,態度一下子冷淡了許多。黑皮無奈,只得暫時放下這個念頭,不敢再提還錢的事。

更讓他感到無力的是,吳小瑤的父母為了緩和關係,特意帶回了黑皮小時候最愛玩的玩具和最愛吃的菜,試圖喚起他童年的回憶。然而,這些東西對現在的黑皮來說,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吸引力。玩具顯得幼稚,菜餚也不再是他記憶中的味道。黑皮看著這些,心裡反而更加複雜。

莫雲看著黑皮沉默不語,心裡也有些煩躁。他甚至想到了情景重演——黑皮小時候被拋棄的經歷,以及後來落水的那次意外。莫雲不清楚,對黑皮來說,究竟是“被拋棄”還是“落水”對他的傷害更深。或許兩者交織在一起,早已成了他心中難以解開的心結。

“黑皮,”莫雲嘆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你得想清楚自已到底想要什麼。如果你只是想還錢,那就直接跟吳小瑤說清楚,別讓她父母誤會。如果你心裡還有別的想法,那就別藏著掖著,直接面對。你這樣拖拖拉拉,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

黑皮抬起頭,眼神有些迷茫:“我只是……不想欠她的。可我又怕傷了她的心。”

莫雲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你怕傷她的心,可你現在這樣,不也是在傷她的心嗎?感情的事,拖得越久,傷害越大。你得做個決定,別讓自已後悔。”

黑皮沉默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想想,儘快做個了斷。”

莫雲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一絲鼓勵:“行了,別想太多。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其他的順其自然吧。”

黑皮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他知道,自已不能再逃避了。無論是還錢,還是面對吳小瑤一家這份感情,他都得做出選擇。

這一日休沐,黑皮一個人來到南流江邊。江面上,洪水還未完全退去,渾濁的江水奔騰不息,發出低沉的轟鳴聲。黑皮站在江邊,望著翻滾的浪花,心中彷彿也被這江水攪得翻湧不止。他沿著江岸越走越遠,腳步沉重,彷彿每一步都在與內心的掙扎對抗。直到走得精疲力盡,他才停下腳步,緩緩地走進江中。

江水漸漸沒過他的腳踝、膝蓋,最後淹到了他的腰間。冰冷的江水讓他打了個寒顫,但他卻沒有停下腳步。一個旋渦突然捲來,黑皮的身體瞬間被吞沒,消失在渾濁的江水中。

岸邊,裘克看到這一幕,臉色驟變,一個躍身衝到江邊,想要跳進去救黑皮。然而,莫雲卻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語氣冷靜得近乎冷酷:“還沒到時候。”

“他會死的!”裘克甩開莫雲的手,眼中滿是焦急和憤怒。

“這是唯一一次機會,”莫雲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冷血,“你也不希望他總活在沒有過去的世界裡,對吧?”

裴婉清站在一旁,輕輕拍了拍挎著的藥箱,語氣淡然:“有我呢,死不了的。”

糖糖則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裡拿著糖餅,一邊吃一邊含糊地說道:“黑皮哥哥沒事的,他水性好著呢。”

莫雲的目光緊緊盯著江面,心中雖然也有些緊張,但他知道,自已必須絕情。這種情景重現的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失敗,第二次就很難再讓黑皮突破創傷後應激障礙。他必須讓黑皮在生死邊緣找回那段被深埋的記憶。

江水依舊在奔騰,時間彷彿被拉得無比漫長。突然,江面上冒出一串氣泡,緊接著,黑皮的頭猛地從水中探了出來。他大口喘著氣,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清明。他的腦海中,那些模糊的童年記憶逐漸清晰起來——被拋棄的恐懼、落水時的絕望,以及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過去。

在這生死一線的瞬間,黑皮心中的恐懼與絕望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所衝破,那是長久以來束縛他的創傷後應激障礙的枷鎖。記憶的閘門轟然開啟,童年的片段如潮水般湧來,一幕幕清晰的畫面在他腦海中閃現。他猛然記起,吳小瑤,那個總是在他身邊照顧他、關心他的姐姐,竟然就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姐姐。這個真相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心中多年的迷霧,讓他瞬間明白了許多事情。

黑皮掙扎著爬上岸,渾身溼透,卻顧不上自已的狼狽。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吳小瑤,找到他的姐姐。他跌跌撞撞地奔向吳小瑤的家,腳步踉蹌卻堅定。一路上,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童年的片段:姐姐牽著他的手在田間奔跑,姐姐為他擦去臉上的淚水,姐姐在他生病時徹夜守候……這些記憶讓他心如刀絞,卻也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

當他終於衝到吳小瑤家門口時,吳小瑤正站在院子裡,手裡拿著一件未完成的繡品,神情有些恍惚。黑皮站在門口,喘著粗氣,淚流滿面,哽咽著喊出了積壓在心底多年的稱呼:“姐姐!”

吳小瑤聽到這一聲呼喚,整個人如遭雷擊。她猛地抬起頭,望向門口那個溼漉漉的身影,手中的繡品無聲地滑落在地。她的眼神從震驚到疑惑,再到難以置信,最後化為無盡的悲傷與喜悅。她的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最終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你……你是……”吳小瑤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黑皮大步走上前,緊緊抓住吳小瑤的手,聲音哽咽卻堅定:“姐姐,是我,我是小黑啊!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

吳小瑤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她失聲痛哭,那哭聲撕心裂肺,彷彿要將這些年來的思念與痛苦全部傾瀉而出。她緊緊抱住黑皮,彷彿害怕他會再次消失。她的肩膀劇烈顫抖,淚水浸溼了黑皮的衣襟。

“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吳小瑤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無盡的悲傷與慶幸。

黑皮也緊緊抱住她,淚水無聲地滑落。他感受到姐姐的體溫,感受到那份久違的親情,心中充滿了愧疚與感激。他知道,自已欠姐姐的太多太多。

這時,吳小瑤的父母聽到動靜,從屋裡走了出來。當他們看到抱頭痛哭的姐弟倆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麼。兩位老人的眼中也泛起了淚光,他們的手顫抖著,嘴唇微微翕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黑皮拉著同樣淚流滿面的裘克,一起跪在了親生父母的面前。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爹,娘,兒子不孝,這些年讓你們擔心了。”

吳小瑤的父母看著這對歷經波折終於相認的兒女,心中五味雜陳。他們的眼中滿是愧疚與欣慰,顫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金飾品,鄭重地戴在了裘克的手上。吳母的聲音哽咽卻溫柔:“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兒媳,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裘克低頭看著手腕上的金飾,眼中滿是感動。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輕柔卻堅定:“謝謝爹,謝謝娘。”

此時,莫雲帶著裴婉清,揹著熟睡的糖糖,目睹了這溫馨而又感人的一幕。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溫柔與感慨,彷彿也在為這對姐弟的重逢而高興。江風輕拂,帶著一絲絲涼意,卻吹不散這空氣中瀰漫的濃濃親情。

莫雲看著遠處的黑皮一家,嘴角微微揚起,低聲對裴婉清說道:“看來,這次的情景重演,效果不錯。”

裴婉清輕輕點頭,眼中帶著一絲欣慰:“是啊,他終於找回了自已,也找回了家人。”

糖糖在莫雲的背上睡得香甜,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彷彿夢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

當鐵秀得知自已的好閨蜜竟然成功認回了失散多年的親弟弟時,那喜悅之情簡直溢於言表,整個人都興奮得快要跳起來了!若不是因為有她的幫忙,吳小瑤真不知還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夠尋到弟弟呢。

吳小瑤激動萬分,內心對鐵秀充滿了感激之情。只見她突然雙膝跪地,朝著鐵秀便磕起頭來,這一舉動可著實把鐵秀嚇得不輕。鐵秀連忙伸手將吳小瑤扶起,嗔怪道:“哎呀呀,咱們姐妹之間何必如此大禮?快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