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燭的靴底擦著地面發出刺耳聲響,冰藍血珠在虛空中拉出蛛網般的軌跡。
九陰脈在骨髓深處震顫,彷彿有千萬根銀針正沿著經絡遊走,他聞到了自已血液裡散發的霜氣——那是祖父菸斗裡常飄出的寒松香。
\"坎位三寸!\"玄風子的聲音突然刺破寂靜。
老道雙掌按在龜裂的岩層上,青衫鼓盪如帆,鬢角白髮竟逆著重力向上飄起。
他腳下蔓延出星宿圖紋,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驟然亮起,堪堪抵住林燭後撤的腳跟。
黑洞邊緣的扭曲光線突然暴漲,墨塵長老的道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劍柄鑲嵌的崑崙玉迸裂成粉,那些本該劈開虛空的雷霆此刻倒卷著纏上他手臂,在道袍上灼出焦黑的卦象。
\"接住!\"靈虛仙子突然甩出腰間朱綾。
那抹胭脂紅掠過林燭眼前時,他看見綾緞裡層密密麻麻繡著雙魚紋——是合歡宗最高階的同心結。
當朱綾纏上他手腕的剎那,三百里外某座青樓裡的紅燭同時爆出燈花。
林瘸子的木屐突然離地三寸。
老人佈滿老繭的手死死攥著青銅煙桿,煙鍋裡二十年未熄的星火在空中拖出彗尾。
當他的衣角觸到黑洞邊緣時,那些陳年菸灰突然凝成篆字,竟是《陰符經》開篇的\"觀天之道\"。
\"爺爺!\"林燭嘶吼著扯動朱綾,腕骨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
九陰脈的寒氣順著經絡灌入朱綾,靈虛仙子悶哼一聲,唇角溢位的血珠在虛空凝成冰晶。
她嫵媚的桃花眼裡第一次露出驚惶——那些冰晶裡映出的,分明是她幼時在苗疆見過的蠱王鼎。
紫袍老者突然撕開前襟,露出刻滿星圖的胸膛。
當他折斷第三根肋骨時,北斗七星的位置突然與林瘸子煙桿的裂痕重合。
黑洞深處傳來鐘磬之音,妙音師太消失前留下的半個佛印突然在虛空顯現,恰好印在炎陽真人的道冠上。
\"就是現在!\"白眉散人突然將酒葫蘆砸向冰晶劍陣。
琥珀色的酒液在凍結的瞬間,林燭看到每顆冰晶裡都封著一隻青蟬——那是蜀山劍冢裡鎮壓了三百年的劍魄。
當劍陣開始反向旋轉時,他手背突然浮現出與綠衣少女髮簪相同的新月紋。
綠衣少女的翡翠長笛突然自動鳴響。
那些本該墜入黑洞的音符竟在空中結成八卦陣,乾位與坤位卻詭異地顛倒著。
她繡著並蒂蓮的鞋尖輕點虛空,整個人如風中柳絮般飄向林燭,腰間香囊溢位的卻不是花香,而是鐵鏽般的血腥氣。
當林燭的指尖即將觸到林瘸子的煙桿時,黑洞突然吐出先前吞噬的銀針。
那些帶著佛光的銀針此刻裹著黑炎,在眾人頭頂拼出殘缺的《藥師經》。
妙音師太的紫竹藥簍突然從黑暗裡彈出,簍中滾出的卻不是藥材,而是七顆仍在跳動的心臟。
\"別碰!\"金袍尊者的聲音首次出現波動。
他鎏金面具上的饕餮紋突然活過來似的開始啃咬自已的尾巴,手中玉如意揮出的金光卻被黑洞染成墨色。
當墨色觸及靈虛仙子的朱綾時,那些雙魚紋突然開始互相吞噬。
林燭的瞳孔突然縮成豎線。
九陰脈的寒氣在他脊柱上凝成冰甲,額角卻滲出滾燙的血珠。
當血珠滴落在星宿圖紋上的瞬間,他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已——襁褓中的嬰兒正在吮吸祖父煙桿裡飄出的青霧,而屋外暴雨中站著的黑袍女子,裙襬繡著與綠衣少女髮簪相同的新月。
綠衣少女指尖劃過翡翠長笛的裂痕,簪尾新月紋突然泛起血光。
她繡著銀絲並蒂蓮的鞋尖在林燭影子邊緣輕點三下,腰間香囊的銅鈴無風自動——林燭脊柱上的冰甲應聲炸裂,無數霜花在空中凝成苗疆秘傳的鎖魂咒。
\"你...\"林燭的質問被洶湧灌入的靈力截斷。
少女髮間垂落的銀鏈突然繃直,每顆鈴鐺裡都映出不同人的面容——妙音師太消失前掐著佛印的手、白眉散人酒葫蘆底部的篆刻、甚至紫袍老者折斷肋骨時濺出的血珠。
當最後一道靈力注入林燭丹田時,她翡翠長笛上浮現的竟是二十年前林家老宅的瓦當紋。
靈虛仙子的朱綾突然劇烈震顫。
那些互相吞噬的雙魚紋在觸到綠衣少女靈力時,突然化作兩尾銜尾而遊的陰陽魚。
她繡著合歡花紋的雲肩被勁風掀起,露出鎖骨下方新添的冰裂紋——正是林燭九陰寒氣留下的印記。
\"林燭!\"靈虛仙子的呼喊裹著三分媚意七分焦灼。
她咬破舌尖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成合歡花,花瓣卻詭異地倒卷著刺入自已眉心。
當殷紅順著鼻樑滑落時,林燭看見她瞳孔深處浮現的苗疆蠱紋,竟與綠衣少女鈴鐺裡的圖案如出一轍。
玄風子的星宿圖突然逆旋。
老人掌心血珠滴在危月燕星位上,本該屬水的星官突然吐出南明離火。
火焰掠過林瘸子煙桿時,二十年未熄的星火突然爆漲,將那些《陰符經》篆字燒成閃著金光的灰燼。
灰燼飄向黑洞的剎那,墨塵長老焦黑的卦象道袍突然滲出崑崙玉的熒光。
林燭脊柱發出龍吟般的嘯響。
九陰脈的寒氣在他周身凝成冰鎧,鎧甲表面卻浮動著赤紅咒文——正是靈虛仙子方才噴出的血霧所化。
當他抬手時,黑洞邊緣扭曲的光線突然具象成實體,眾人這才看清那些所謂\"光線\"竟是無數細小的青銅鎖鏈,鏈環上刻著與金袍尊者面具相同的饕餮紋。
\"破!\"林燭雙掌推出的氣浪裹挾著冰火兩重勁氣。
靈虛仙子的朱綾應聲寸斷,每段碎片都化作啼血的杜鵑,尖喙啄向青銅鎖鏈的接榫處。
白眉散人突然將酒葫蘆拋向高空,葫蘆裡飛出的不再是琥珀酒液,而是蜀山劍冢三百柄名劍的虛影,每道劍影都精準刺入鎖鏈的饕餮眼珠。
黑洞深處傳來琉璃破碎的脆響。
紫袍老者折斷的肋骨突然飛向北斗方位,在虛空劃出七道血痕。
當血痕與林瘸子的菸灰篆字重合時,黑洞表面突然浮現出妙音師太的紫竹藥簍紋路——那些仍在跳動的心臟竟在紋路中重新長出經脈,與林燭的九陰脈產生共鳴。
靈虛仙子突然旋身起舞。
她褪去的朱綾殘片在足尖聚成紅蓮,每片花瓣都映著林燭不同年齡的身影。
當蓮心吐出金色花蕊時,炎陽真人的道冠突然炸裂,白髮根根倒豎著刺入虛空,在眾人頭頂結成與黑洞核心相同的太極圖案。
\"原來如此...\"金袍尊者的鎏金面具突然出現裂痕。
他玉如意揮出的墨色金光在空中凝成判官筆,筆鋒點向林燭眉心時,綠衣少女突然扯下發間銀鏈——鈴鐺裡封存的面容竟與判官筆的墨跡完美重合。
筆鋒懸停的剎那,林燭掌心的新月紋突然活過來似的開始啃食饕餮鎖鏈。
黑洞崩解的氣浪掀飛了方圓百里的積雪。
眾人看到冰層下露出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天靈蓋上都嵌著與綠衣少女髮簪同款的銀質新月。
林瘸子的煙桿突然插入冰層,煙鍋裡爆出的火星在骸骨間跳躍,竟拼湊出二十年前黑袍女子在暴雨中站立時的星象圖。
當最後一絲黑暗消散時,靈虛仙子的紅唇距林燭耳垂僅剩半寸。
她撥出的熱氣在九陰寒氣中凝成霜花:\"公子可還記得苗疆的...\"話未說完,天空突然傳來帛布撕裂的聲響。
一道橫亙天際的符文正在緩緩展開。
那些流轉的紋路既非道家符籙亦非佛門真言,每一筆劃都由細小的青銅鎖鏈纏繞而成,鎖鏈間隙閃爍著與黑洞核心相同的饕餮瞳孔。
符文邊緣垂落的流蘇竟是無數倒懸的紫竹藥簍,簍口不斷滴落著銀針狀的黑雨。
林燭掌心的新月紋突然刺痛。
他低頭看見自已影子裡多出三道光暈——銀灰的屬於綠衣少女的翡翠長笛、赤紅的是靈虛仙子的殘破朱綾,還有一道墨色,竟與金袍尊者面具裂縫裡滲出的顏色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