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鎖鏈絞碎天光的剎那，林燭在失重感中嗅到了檀香。
這味道與林瘸子每逢中元節焚燒的紙錢如出一轍，混著某種類似青銅器生鏽的腥甜。
當他掙扎著睜開眼時，九首蟒影正在頭頂三尺處瘋狂盤旋，每顆蟒首都咬住一根青銅鎖鏈。
\"別用靈力！\"玄風子的聲音裹著金屬震顫，老道道袍上浮起三十六道硃砂符印，在虛空中拼成八卦羅盤。
那些符印被無形之力撕扯著邊角，像被孩童揉皺的紙錢。
靈虛仙子散落的青絲突然泛起桃色熒光，她踉蹌著抓住林燭手腕：\"我的本命桃花簪...\"話未說完，兩人腳下突然塌陷成漩渦。
林燭反手將人拽進懷裡時，瞥見仙子耳後三寸位置浮現出硃砂符印——與玄風子道袍上的一般無二。
混沌空間裡漂浮著青銅殘片，每片都映著不同年代的場景。
白眉散人用酒葫蘆接住一片，葫蘆立刻爬滿青綠色銅鏽：\"這是...建元二十三年的雁門關？\"殘片中金戈鐵馬嘶鳴未絕，竟有血珠順著葫蘆藤紋滲出。
\"小心！\"紫袍老者突然甩出七枚銅錢，錢幣在空中拼成北斗陣。
陰影裡刺出的骨矛撞在銅錢陣上，炸開漫天磷火。
黑袍女子踩著具青銅棺槨飄然而至，棺蓋上十八顆鎮魂釘正在汩汩滲血。
炎陽真人佩劍發出龍吟，劍鞘上赤紅紋路竟開始灼燒道袍：\"陰山派的妖女！\"他額間浮現火雲印記，十年前被剝皮示眾的師弟們彷彿又在那團火中哀嚎。
墨塵長老按住他肩膀的瞬間，兩人袖中同時飛出三十六道黃符，符紙卻在燃燒中凝成冰晶。
黑袍女子屈指彈在青銅棺上，棺槨縫隙裡突然伸出上百隻慘白手臂。
那些手指細長得違背常理，指甲上還沾著新鮮的墓土。
白眉散人拍碎酒葫蘆，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化作萬千劍影：\"老紫，坎位！\"
紫袍老者銅錢陣陡然旋轉，北斗七星的位置竟與眾人腳下青銅殘片產生共鳴。
林燭突然發現那些殘片上的畫面開始重複相同場景——每個年代都有人被青銅鎖鏈拖入地底。
他背後蟒影發出痛苦嘶鳴，第九顆頭顱的眼窩裡突然淌出黑血。
靈虛仙子的指尖在林燭掌心畫符，桃色靈力卻如泥牛入海。\"我的靈力...\"她驚惶抬眼時，林燭看見她瞳孔裡映出的自已——面板下正遊走著青銅色的經絡。
遠處傳來妙音師太的驚呼，七十二根青銅柱虛影不知何時已化作實體，柱身上浮現出與林瘸子桃符相同的蝌蚪文。
\"小心腳下！\"墨塵長老突然丟擲個青銅羅盤，羅盤指標瘋轉三圈後指向林燭。
少年腳下的混沌突然凝成青銅鏡面，鏡中倒影竟穿著帝王冠冕。
黑袍女子發出夜梟般的笑聲，青銅棺槨裡爬出的屍骸突然全部轉向林燭跪拜。
玄風子道袍上的硃砂符印終於拼合完整，老道咬破舌尖噴出血霧：\"乾坤借法！\"血霧在羅盤虛影中凝成太極圖，陰陽魚眼分別罩住林燭與靈虛仙子。
混沌空間突然響起編鐘轟鳴，那些跪拜的屍骸開始融化，在地面匯成血色的河。
林燭感覺九陰脈的力量在經脈裡橫衝直撞，背後蟒影的第九顆頭顱突然暴漲。
當豎瞳睜開的剎那，他看見黑袍女子身後浮現出十八盞青銅燈——每盞燈芯都是跳動的心臟。
妙音師太突然丟擲個銀鈴，鈴鐺卻在震顫中裂成七十二片，每片都映出綠衣少女吹笛的殘影。
綠衣少女的竹笛抵在唇畔時，林燭正被九首蟒影的第九顆頭顱拖向青銅鏡面。
笛聲裹著潮溼的苔蘚氣息漫過戰場，那些跪拜的屍骸突然集體捂住耳朵，指縫裡滲出黃綠色的膿水。
\"《破陣子》？\"妙音師太的銀鈴碎片突然懸停在半空，七十二道殘影拼成半闕古譜。
黑袍女子操縱的慘白手臂突然痙攣著抓向自已喉嚨，青銅棺槨上的鎮魂釘竟開始逆時針旋轉。
靈虛仙子耳後的硃砂符印突然發燙，她藉著桃色熒光看清綠衣少女的足尖——每踏一步，虛空就綻開朵青銅蓮花。
當第七朵蓮花撞上紫袍老者的銅錢陣，北斗七星的位置突然倒轉，炎陽真人劍鞘上的火焰瞬間轉成幽藍。
\"是南疆的鎮魂調！\"白眉散人突然甩出酒葫蘆殘片，琥珀酒液在笛聲中凝成三足金蟾，\"小心音律化形！\"
黑袍女子道冠上的黑玉突然炸裂，她反手拍向青銅棺槨的瞬間，十八盞心燈同時明滅。
那些跳動的心臟竟隨著笛聲節奏收縮，林燭背後的蟒影突然張開九張血口，將束縛他的青銅鎖鏈咬得粉碎。
就是此刻！
林燭經脈裡的青銅色經絡突然暴漲，九陰脈的力量衝破玄風子設下的禁制。
當黑袍女子轉身掐訣的剎那，少年化作九道殘影，每道殘影掌心都浮著枚血色太極圖。
靈虛仙子的桃花簪突然發出悲鳴，簪頭雕著的並蒂蓮竟滲出鮮血。
\"陰山派的債該還了！\"
九道血光同時轟在黑袍女子後心，她道袍上繡著的百鬼夜行圖瞬間炭化。
眾人看見她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成骷髏頭，又被笛聲震成齏粉。
墨塵長老的羅盤突然指向天空裂縫，卦象顯示\"澤火革\"變\"天雷無妄\"。
\"燭兒！\"玄風子道袍上的八卦陣突然罩住倒飛的黑袍女子，老道指尖卻開始爬滿青銅鏽，\"她的命燈...\"
轟隆！
青銅棺槨突然直立而起，棺內湧出的黑潮將空間裂縫染成墨色。
黑袍女子擦著嘴角藍血輕笑，掌心突然多出枚刻著饕餮紋的黑色珠子。
紫袍老者的銅錢陣發出刺耳哀鳴，七枚開元通寶同時出現裂紋。
\"九幽噬靈珠！\"炎陽真人劍鋒上的幽藍火焰突然熄滅，他額間火雲印記竟滲出冰霜，\"這東西不是早在...\"
整個空間開始扭曲，漂浮的青銅殘片突然拼接成完整壁畫。
林燭看見畫中帝王冠冕的男子正在祭天，而祭壇下方跪著的，赫然是耳後帶著硃砂符印的九百童男童女。
綠衣少女的笛聲陡然轉調，那些青銅蓮花突然炸成毒霧。
\"快結陣！\"白眉散人將金蟾拍進地面，酒液化作的劍影卻開始融化，\"這珠子在吞噬時空！\"
林燭突然踉蹌跪地，他背後的九首蟒影正在互相撕咬。
每顆頭顱咬下的血肉都化作青銅汁液，滴落處竟生出帶著符咒的鎖鏈。
靈虛仙子想靠近時，發現自已的裙襬已被釘在虛空，桃色靈力正順著青銅紋路流向黑珠。
黑袍女子笑得渾身發抖，她道袍殘片下的面板開始浮現蝌蚪文：\"就讓你們嚐嚐...\"話未說完，妙音師太的銀鈴碎片突然刺入她周身大穴，七十二道鈴音竟在笛聲中織成囚籠。
但所有人都看見那枚黑色珠子開始膨脹，珠內浮現的饕餮虛影已經咬住空間裂縫。
玄風子道袍上的硃砂符印突然自燃，老道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成八個古篆——正是林瘸子當年刻在桃木劍上的鎮邪咒。
當第一個古篆烙在黑珠表面時，整片混沌空間響起了鎖鏈斷裂的聲音。
林燭突然捂住心口，他看見青銅鏡中的帝王冠冕正在與自已重合，而綠衣少女的笛孔裡，悄然飄出一片帶血的桃花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