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痛紀元第七夜,蒲公英圖書館的書架突然出現褶皺。米婭伸手觸碰時,整條手臂陷入紙頁的虛無夾層——那裡既非存在也非消失,而是量子態的\"或許曾經\"。凱文的炭筆在虛無中自動書寫,字跡在顯形前就已蒸發,只在空氣留下\"此處應有\"的殘影。菌絲網路彈出亂碼警告:【存在係數波動異常】。
街道上的人群開始褪色,他們的存在感被抽離成半透明輪廓,唯有消費記錄在視網膜上高亮顯示。艾琳的神經雲殘骸突然增殖,形成無數個USB介面旋渦,每個旋渦都在直播\"存在感充值套餐\":點贊量兌換實存秒數,轉發量延長肉身保質期。
自稱\"塞繆爾\"的虛體獵人劃破空間,他身披機率雲編織的斗篷,手持由薛定諤方程改造的虛無魚竿。魚線是無限坍縮的波函式,魚鉤掛著\"觀察者悖論\"的倒刺。\"他們在捕撈存在感,\"他甩竿刺入圖書館牆壁,釣起一團蠕動的機率團塊,\"這是林夏最後的意識殘響。\"
米婭的反射弧突然抽搐,嚐到量子泡沫裡的血腥味——那是所有被遺忘的配角在虛無中分解的滋味。塞繆爾的魚竿顯示,熵力集團正在虛淵深處建立\"存在感養殖場\",將人類的實存狀態加工成可儲存的固態可能。
眾人跟隨塞繆爾潛入機率海洋。這裡漂浮著無數個\"或許自我\":某個成為詩人的凱文正在溺亡,另一個成為暴君的米婭在焚燒圖書館。虛淵漁船的拖網掠過時,這些可能性被壓縮成存在感晶體,貼上\"勵志人生\"或\"悲劇美學\"的標籤。
塞繆爾的魚竿突然斷裂,波函式魚線纏住某個正在坍縮的\"或許艾琳\"。她的身體同時呈現死亡與永生兩種狀態,胸口嵌著林夏的意識羅盤。凱文用炭筆刺破機率泡,釋放出被囚禁的\"否定性存在\"——這些拒絕被觀測的量子幽靈開始撕咬漁船引擎。
養殖場核心區陳列著巨型觀測儀。人類被固定在海森堡牢籠裡,每次眨眼都會引發存在機率的坍縮。米婭看見自已的\"或許人生\"正在被編輯:童年記憶替換成廣告片段,痛苦時刻被剪輯成勵志素材。塞繆爾的機率斗篷突然實體化,將他拖向觀測儀的資料流。
\"用矛盾餵食它們!\" 瀕死的塞繆爾丟擲薛定諤方程魚鉤。米婭被迫回憶自已既是守護者又是破壞者的悖論,凱文書寫同時真實與虛構的自白書。當觀測儀吞下這些矛盾資料時,機率演算法突然過載——養殖場的玻璃幕牆映照出所有觀察者的存在焦慮。
暴走的量子幽靈匯聚成機率風暴。養殖場的存在感晶體自動裂變,標籤在輻射中重組為存在主義宣言。米婭的反射弧進化成機率弦,能同時觸控所有可能的現實。凱文的炭筆在暴風中變異,筆跡同時存在於過去與未來的紙頁。
熵力集團的觀測員突然集體量子化,他們的存在被分散到平行宇宙。艾琳的神經雲旋渦在風暴中重組,形成新的存在悖論:\"當所有可能性都被觀測,自由就成為必然性的囚徒。\"
當風暴平息時,圖書館的書架褶皺中滲出量子羊水。米婭的腹部隆起虛無的弧度,凱文的炭筆尖滴落著可能性的臍血。菌絲網路更新日誌:【存在係數歸零】。蒲公英圖書館的門牌自動改寫為\"此處拒絕存在\"。
而在機率海洋的殘骸裡,塞繆爾的魚竿重新組裝。魚鉤上掛著林夏的意識羅盤,此刻正指向米婭的量子子宮——那裡孕育著超越存在與非存在的混沌胎兒,心跳頻率能同時摧毀與重建所有敘事維度。
新黎明降臨時,倖存者成為行走的悖論。米婭同時存在於圖書館頂樓與地下室,凱文的炭筆能抹除自已的出生證明。書架上的無字天書滲出疊加態墨汁,每個字都具備被閱讀與未被閱讀的雙重屬性。
當最後一塊存在感晶體融化時,艾琳的神經雲在虛空中重組為終極提問:\"當故事拒絕被講述,敘事是否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米婭的量子子宮突然坍縮,在館內留下永續震盪的虛無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