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難看的臉色,袁霞重重把碗放在桌上:“道歉,立刻給你爸爸道歉!”
李誠似乎知道自己闖禍了,低著頭嘟囔了一句“對不起”。
袁霞溫柔的按著我發抖的手:“老李,小孩子說話不知道輕重,你別往心裡去。”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平息了自己的情緒,輕聲說道:“好了,別說了,吃飯!”
低著頭的兒子與兒媳對望了一眼,我看到兒媳無聲的說了一個詞語。
看嘴型,應該是“廢物”……
吃完飯之後,李誠一家三口又回臥室去了。
袁霞在膝上型電腦前工作,她身形挺拔,眼睛盯著螢幕,顯得專注而又美麗。
看著沙發上那本紀念冊,我打算試試她的態度。
我將紀念冊拿起來,走向臥室。
袁霞正在膝上型電腦前工作,電腦旁邊放著一些資料。
看到我手中的同學紀念冊,她有一點慌亂,但很快就恢復了優雅、自信、禮貌的樣子。
我向她說道:“快遞是今天上午寄過來的,同學會玩得還算開心吧?”
袁霞微笑著點點頭:“都是些很長時間沒見的老同學,大家都挺感慨的,一轉眼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我又接著問道:“王建國跟你一起過去的?”
袁霞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了。
她臉上禮貌的笑容稍微淡了些,然後承認了我的猜測。
“老王你也是知道的,是我們教育局的領導,去年拜年的時候你還見過一面,我和王建國都在市裡,所以是一起坐飛機去南方的。”
我漠然說道:“雙宿雙飛啊……”
袁霞摘下老花眼鏡,她有些不高興的說道:“老李,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建國你又不是不認識,他有自己的老婆孩子,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學。”
“至於那個同學會,我去之前還徵詢過你的意見,你不都讓我去好好放鬆一下嗎?”
我喃喃說道:“可是你去的時候,可沒說要跟王建國一起去啊……”
袁霞皺著眉頭說道:“老李,你想什麼呢?好了好了,咱們兩個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你還犯這種疑心病幹什麼?”
“我們結婚三十多年了,現在李誠都二十七歲了,你難道還擔心我會外遇?”
袁霞拉著我的手說道:“老李,別多想了,去好好休息吧。”
我默然點了點頭,朝客廳走去。
臥室的穿衣鏡上照出我的身影,步履蹣跚的樣子,看起來像個垂暮之年的老人。
桌上放著吃剩下的快餐盒,廚房裡堆著還沒清洗的碗筷。
我拿起洗碗布開始清理。
這些活我幹了三十年,早已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了。
只是今天,這些幹了半輩子的家務活,忽然讓人感到很厭惡。
我辛辛苦苦的付出,供養這個家庭,為他們忙碌了一輩子,可是他們好像已經習慣了,對我的付出視而不見。
我所做的這一切,值得嗎?
……
第二天,袁霞匆匆忙忙的去上班了。
兒子李誠照例還在呼呼大睡。
我在樓下遛狗,心裡始終想著那本同學紀念冊的事情。
家裡有了一隻蟑螂,那可能床底下藏著更多的蟑螂。
想到床底下,我皺著眉頭回到了家中,從床底下拖出好幾個儲物盒。
袁霞的各種醫學書很多,後來網路發達可以在網上查資料了,書籍漸漸就用得少了。
後來袁霞把她的那些各種書本,就用儲物盒裝起來,放在床底下。
我文化程度不高,對那些醫學書毫無興趣,所以從來不碰那些儲物盒。
這一次,我將儲物盒一個個開啟,仔細翻看著。
幾本相簿靜靜躺在儲物盒的底部……
這些照片是用二十年前的膠捲相機拍的,裡面有李誠小時候的一些照片。
但相簿裡更多的,是袁霞和王建國的合影。
他們肩並肩站在鏡頭前,袁霞笑得無比溫柔、無比幸福。
照片的背景,有一望無垠的沙漠,也有蔚藍的大海。
他們一起走過了許多地方。
照片裡沒有我……
從時間上看,這些照片是我們結婚之後拍的,跨度長達十年。
後來數碼相機和手機逐漸出現,照片便越來越少了。
我隨手將相簿丟在地上,回想著王建國這個人。
袁霞在家裡很少提起王建國。
當年袁霞評選副高職稱的時候,好像王建國就幫了她一把。
對於這個人,我的印象是“很熱心的老同學”,但袁霞平時和他的聯絡並不密切。
現在看來,袁霞和王建國之間絕對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那袁霞有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
我不敢往下想,但我知道,她一定有很多事情瞞著我。
我將那些相簿丟進儲物盒,然後一腳踢進床底下。
也許是聽到臥室裡的動靜,兒子在臥室裡喊起來:
“爸!今天做飯了嗎?”
“我們想吃紅燒雞!”
“爸?”
兒子李誠大聲嚷嚷著,像個嗷嗷待哺的巨嬰。
我沒有心情做飯。
那些照片,就像是許多石頭壓在我的心裡,讓我喘不過氣來。
李誠喊了幾聲之後,他估計是以為我出門遛狗了,便沒做聲了。
過了十幾分鍾,李誠出來倒水的時候,發現我在家。
他不高興的說道:“爸,你怎麼不做飯啊?我都快餓死了!”
我坐在那裡沒說話,兒子抱怨裡幾句就回房間了。
照例是“砰”的關門聲響起,將我們這對父子分隔開來。
我早晨和中午都沒有吃什麼東西,每當我想起那些照片,就會產生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今天是星期六,袁霞下午沒課,所以兩點就回來了。
向我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之後,她就會房間去忙碌了。
妻子白皙的雙手輕盈的敲打著鍵盤,時不時露出開心的笑容。
到了傍晚的時候,袁霞看著空蕩蕩的餐桌,不禁皺起眉頭:“老李,又沒做飯嗎?你這兩天是怎麼了?”
我坐在那裡沒說話。
袁霞一邊解下耳環,一邊朝著臥室走去。
緊跟著,袁霞的尖叫聲從臥室裡傳出來:“李順平!誰讓你翻我東西的?”
袁霞從臥室裡走出來,她眼睛通紅的看著我:“李順平,你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侵犯我隱私?!”
她臉色鐵青,全身發抖,看起來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似乎下一刻就要為了這些相簿過來跟我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