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渡川，先問已心。”
1.亡魂騷動
正當我陷入深思之際，亡魂舟的出現卻引起了更大的騷動。
四周的亡魂彷彿嗅到了希望，紛紛朝著我們聚攏，眼中帶著渴望與急切，甚至有些亡魂已經跪地求我們渡他們過忘川。
“快！讓我上船！”
“求你，帶我渡川！我已經困在陰間好久了！”
“我不想再飄蕩了……求求你……”
成千上萬的亡魂，拖著破碎的魂體，發出嗚咽般的哀求，場面一片混亂。
我和無相頓時犯了難。
我看著眼前湧來的亡魂，眉頭緊鎖。
——這船到底能承載多少人？
“無相，這艘亡魂舟最多能承載多少亡魂？”我低聲問道。
無相的臉色有些凝重：“亡魂舟曾是無渡高僧的法器，理論上它能承載成千上萬的亡魂……但問題是，亡魂舟曾破損，才剛剛修復，若超出負荷，恐怕會崩裂。”
我臉色微微一變。
——即使它能承載足夠的亡魂，若其中有亡魂心存惡念，在航行途中毀壞亡魂舟怎麼辦？
“如果在渡川途中，有人想要毀掉亡魂舟，我們恐怕防不勝防。”我目光沉沉。
無相嘆了口氣，目光掃過那些瘋狂靠近的亡魂，緩緩道：“江漣，你可知道，渡魂最難的，不是如何渡他們過河，而是如何渡他們的‘心’。”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那群亡魂，他們的眼神或是急切，或是貪婪，或是怨毒。
“如果讓所有亡魂都上船，恐怕我們自已都無法安然渡川。”無相提醒道。
我點頭：“那就必須設下篩選條件。”
無相微微頷首，神色凝重：“亡魂各有歸因，有些該渡，有些不該渡，唯有心念堅定者，方能登船。”
我沉吟片刻，目光在亡魂群中掠過，隨後朗聲道：“欲渡忘川者，需先答三問。此為‘心念之試’，唯心志堅定者，可進入渡者行列！”
2.渡川三問
亡魂們騷動起來，有些低聲耳語，有些則惶然不安，似乎在思索該如何作答。
第一問：為何而渡？
我環視眾人，沉聲問道：“你們為何要渡忘川？”
亡魂們紛紛抬頭，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喃喃說道：“我……我只是想離開這裡，不想被陰司抓回。”
——我搖了搖頭，聲音冷冽：“忘川不是避難所，若只是逃避命運，渡川亦無意義。不渡川亦可逃離。”
一個面容模糊的亡魂低聲說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渡川。我只是害怕，害怕留在這裡，害怕消散……”
他的身影在微微顫抖，目光閃爍，連自已的生死都未曾真正看清。
——無相嘆息道：“你尚未找尋到自已的歸宿。渡川，不是逃避，而是選擇。”
我看著他，緩緩搖頭：“你不知自已為何而渡，便無資格渡川。”
他低下頭，目光充滿迷茫，最終退回亡魂群中，站在岸邊，久久不語。
一個臉色蒼白的婦人緊眼神充滿渴望：“我的孩子失手殺人，被別人報復殺死，我孩子應該在地獄償還業障，還未入輪迴了，我想去找找看。”
——我微微點頭，對她說道：“你可進入下一問。”
一個滿臉怨毒的亡魂低聲冷笑：“我要去地獄殺了我出軌的前夫！”
——無相的目光驟然冷冽，直接揮袖拂去：“心懷惡念者，不可渡。”
一個男子目光閃爍，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你們不是要渡川嗎？讓我登船吧，我定能幫上大忙。”
——無相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冽：“你的心不在渡川，而在渡川后能獲得什麼。”
男子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難道不是嗎？既然要挑戰輪迴，那為何不能趁機撈一筆？”
我淡淡地看著他，聲音冷冽：“你可知，渡川者，需共渡？你的心存私慾，若是登船，恐怕亡魂舟未行至終點，便已被你拖入險境。”
男子神色一僵，旋即嗤笑一聲：“偽善之人！”
無相未再多言，只是袖袍輕揮，一道彼岸花的幽藍光輝落在男子身上。頃刻間，他的魂體頓時劇烈扭曲，最終被無情地拋離渡川之列。
第二問：因何而死？
我目光深沉，掃視著眾亡魂：“生死有因，你們因何而亡？”
那名尋找孩子的婦人低聲說道：“我孩子死了後，丈夫親手掐死我……他為了迎娶新婦，害我性命……但我不怨他，我只想找到我的孩子。”
——我聽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入第三問。”
一個穿著戰甲、滿身血汙的將軍亡魂沉聲道：“我死於戰場，被人揹叛，含恨而終。”
——我皺眉道：“那你如今心存何念？”
他沉默許久，終於嘆息道：“我本該保國，卻死於奸佞之手……但如今死後多年，這恨意已經淡了，我只想去地獄問問背叛我的人，為什麼這麼做。”
——我點頭：“你可入第三問。”
然而，一個目光怨毒的老嫗厲聲道：“我是被村裡人活活燒死的！他們說我是妖女，他們不讓我活！我要報仇，我要詛咒他們的子孫，讓他們世世代代不得安生！”
她的怨氣在四周瀰漫，連忘川之水都隱隱翻湧，如同回應她的怨毒。
——我搖頭，語氣平靜卻堅定：“你若渡川，亡魂舟將被你的怨毒侵蝕，所有登舟者皆會受你影響。你的執念不散，無法前行。”
無相抬手，一道彼岸花的光輝落在她身上。剎那間，她的魂體劇烈顫抖，似乎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你們……憑什麼阻我！”她怨毒地嘶吼，但最終，她的魂影漸漸消散，被彼岸花的光芒鎮壓，徹底消失在忘川之畔。
第三問：為何不輪迴？
渡川者皆為無歸之魂，然而，他們為何不入輪迴？
那名婦人顫聲說道：“若我輪迴，我便再也找不到孩子了。”
——我心中微微觸動，沉聲道：“你可渡。”
那名戰將沉默良久，最終道：“輪迴不過是新的因果迴圈，我不願再入其中。若有機會，我想掌握自已的命運。”
——我看著他，緩緩道：“你可渡。”
一個少年模樣的亡魂，卻幽幽說道：“輪迴……我曾嘗試進入輪迴，但……陰司將我拒之門外。”
——無相聞言，目光微微一凝：“你是被輪迴拋棄的亡魂？”
——少年慘然一笑：“我也不知道，只記得當時鬼差送我去輪迴，輪迴門卻未曾開啟。我只能徘徊在陰間……直到忘川門開啟。”
——我微微皺眉：“你可渡。”
經過漫長的篩選，我們不斷詢問、考察，剔除了那些不適合渡川的亡魂。他們或存惡念，或心存迷惘，或復仇心太重，無法承受忘川之渡的考驗，最終剩下百餘人站在亡魂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