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辭的輪椅碾碎藥王谷禁地的月光時,葉秋漓腕間銀鈴突然崩斷。九枚金針從她袖中激射而出,卻在觸及他眉心的剎那化作齏粉——同心咒的反噬比月蝕來得更早。

「警告:宿主情動值突破臨界點,啟動金針封脈程式。」

葉秋漓踉蹌著扶住青銅藥鼎,看著掌心浮現的血色咒印。三丈外的墨清辭正用玉珏劈開禁制,玄色蟒袍被劍氣割裂,露出心口猙獰的妖狐抓痕。

\"藥王谷第三十六條禁律...\"她嚥下喉間腥甜,聲音散在夜風裡,\"聖女動情,需受九幽噬心之刑。\"

墨清辭的輪椅突然調轉方向。天機玉珏映出她髮間木樨簪的裂痕,鎏金卷軸在識海中瘋狂翻卷,浮現出八百年前初代聖女剜心鎮妖的畫面。

\"原來所謂無慾無求...\"他碾過滿地破碎的符咒,指尖沾起她嘴角溢位的血,\"是把活人生生煉成鎮魂鼎?\"

葉秋漓揮袖佈下七星障,青光卻在中途驟然熄滅。墨清辭看見她後背浮出十八道金線,正是藥王谷秘傳的鎖情針在經脈中游走。昨夜護城河倒影裡的九尾虛影,此刻正在她瞳孔深處搖曳。

\"別過來!\"她捏碎腰間玄鳥玉牌,禁地震顫著升起血色結界,\"你每靠近一步,鎖情針就會刺深一寸...\"

墨清辭卻突然抬手震碎輪椅扶手,借內力騰空躍起。天機玉珏撞上結界的瞬間,他看見葉秋漓三魂七魄中纏繞的千年咒枷——那分明是藥王谷用歷代聖女魂魄鑄成的永生牢籠。

「緊急任務:以心頭血澆灌木樨簪,破除往生咒。」

利刃穿透胸口的劇痛中,墨清辭竟低笑出聲。他握住葉秋漓顫抖的手,將染血的簪尖刺入自已心窩:\"三年前你分我半條命,如今該還了。\"

木樨簪突然爆發出灼目金芒,禁地萬千符咒同時燃燒。葉秋漓額間浮現玄鳥圖騰,八百道先祖的聲音在識海嘶吼。鎖情針破體而出的剎那,墨清辭看見記憶洪流裡年幼的她被釘在祭壇上,長老們正將絕情蠱種入她心脈。

\"原來每次施針救人...\"他徒手抓住穿透她肩胛的金針,任掌心被灼出白骨,\"你都要承受剜心之痛?\"

藥香突然變得濃烈,葉秋漓髮間落下紛紛揚揚的木樨花。禁地深處傳來鎖鏈崩斷之聲,九尾妖狐的咆哮震得山巒戰慄。她染血的指尖撫過他心口玉珏,那裡正浮現出與自已相同的咒紋。

\"情蠱不是蠱,是咒。\"她將最後三枚金針刺入自已天靈穴,\"當年我用禁術將同心咒一分為二,你代我承了天罰,我替你受了情劫。\"

墨清辭的蟒袍已被血浸透,卻將內力源源不斷注入她經脈。系統面板在此刻全部碎裂,鎏金篆文化作流光湧入木樨簪。當第一縷晨曦穿透禁地霧靄時,他們同時看見彼此命盤上纏繞的紅線——那是比任何咒術都古老的因果。

禁制徹底崩塌的瞬間,墨清辭抱著昏迷的葉秋漓墜入寒潭。八百年前初代聖女留下的預言在水中浮現:「雙星纏月,破咒者需以情為刃,以命為鞘。」

潭底突然亮起三十六盞往生燈,照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的名字。墨清辭在最後一個名字前停住——青州瘟疫那年,葉秋漓用自已的名字覆蓋了原本該刻上的\"墨清辭\"。

懷中的女子突然睜開眼,瞳孔已變成妖異的鎏金色。她指尖撫過他心口仍在滲血的傷:\"現在逃還來得及,等我徹底妖化...\"

墨清辭卻低頭咬破她頸間咒印,任由妖氣順著血液流入自已經脈:\"藥王谷守了你八百年,現在該換我來守這生生世世。\"

水面上的月光突然碎裂,無數黑影從潭底爬出。葉秋漓腕間重新凝結的銀鈴發出淒厲長鳴,墨清辭手中的木樨簪卻綻出比朝陽更熾烈的光芒。

當第一道妖刃襲來時,他們背靠背的身影在潭水中映出奇異圖騰。天機玉珏與木樨簪共鳴產生的氣浪,將八百年的詛咒震成齏粉。

\"怕嗎?\"墨清辭在混戰中握住她冰涼的手。

葉秋漓反手將金針刺入他命門穴,強行喚醒被封印的內力:\"這話該我問王爺。\"她染血的衣袖掠過他唇畔,\"畢竟從今日起,你的五感皆要隨我同痛同歡。\"

旭日徹底升起時,禁地只剩滿地破碎的往生燈。墨清辭抱著力竭的葉秋漓走出寒潭,看著懷中人髮間新生的木樨花苞——那是藥王谷典籍中從未記載過的顏色,如心頭血般殷紅。

子時的梆子聲撞碎滿城燈火時,墨清辭正用匕首挑斷第三根鎖鏈。玄鐵輪椅碾過欽天監地牢的枯骨,月光透過氣窗落在他手中泛黃的書簡上——那是從藥王谷禁地帶出的《噬心錄》。

\"天啟三年,七月初七,聖女秋漓代受玉珏反噬,剜心取血三盅。\"

指腹摩挲著褪色的硃砂批註,墨清辭忽然想起昨夜葉秋漓昏迷時的囈語。那時她髮間木樨花盡數凋零,指尖卻死死攥著他半截衣袖,彷彿攥著溺水時最後的浮木。

地牢深處傳來鐵鏈曳地聲,墨清辭轉動輪椅的手陡然收緊。月光突然染上血色,心口玉珏毫無徵兆地灼燙起來——今日正是朔月。

「警告:宿主情蠱融合度突破80%,即將觸發記憶回溯。」

鎏金卷軸在識海中鋪展的剎那,墨清辭嗅到了熟悉的當歸香。輪椅碾碎滿地鼠尾草,他在最潮溼的牢房前停住。透過生鏽的鐵柵,看見葉秋漓被十八道符文鎖鏈懸在半空,足尖下方是用硃砂繪製的煉魂陣。

\"藥王谷好大的手筆。\"他碾碎掌心暗藏的霹靂珠,\"連鎮派之寶往生鎖都請出來了。\"

鎖鏈突然發出刺耳鳴響,葉秋漓腕間銀鈴盡數炸裂。她抬頭時瞳孔已變成妖異的豎瞳,脖頸浮現與畫皮案死者相同的胭脂紋:\"墨清辭...\"染血的唇瓣翕動,卻是老嫗般沙啞的聲線,\"用你的心頭血澆灌往生鎖,老身許你江山永固。\"

墨清辭輕笑一聲,天機玉珏驟然迸發青光。輪椅騰空而起的瞬間,他看見葉秋漓眉心浮現的玄鳥印記正與煉魂陣共鳴:\"藥王谷大長老扮鬼扮久了,連自家聖女都認不得了?\"

寒光閃過,符文鎖鏈應聲而斷。葉秋漓墜落的剎那,墨清辭徒手接住穿透她琵琶骨的往生鎖。鮮血順著鎏金紋路滴入煉魂陣,地面突然浮現八百年前初代聖女的畫像——與葉秋漓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眼角卻綴著淚痣。

\"原來如此...\"墨清辭將昏迷的人攬入懷中,指尖撫過她心口猙獰的舊疤,\"你們葉氏一族,本就是藥王谷養的人牲。\"

地牢牆壁轟然倒塌,十二名黑袍長老手持追魂幡現身。為首的老者額間嵌著往生鎖碎片,聲音如毒蛇吐信:\"王爺既然知曉聖女不過是容器,就該明白這具身子早該在青州瘟疫時...\"

墨清辭突然擲出玉珏,青光中浮現三年前的畫面。暴雨傾盆的亂葬崗,十五歲的葉秋漓跪在屍堆中剜心取血,將心頭血餵給奄奄一息的他。而她身後的陰影裡,分明站著這些黑袍長老。

\"當年你們在她心脈種下雙生蠱,讓她替我承受玉珏反噬。\"玄鐵輪椅碾過老者手掌,骨骼碎裂聲與他的低笑交織,\"卻沒想到這蠱蟲食盡七情六慾後,竟把你們佈下的鎖情針也吞了。\"

葉秋漓突然在他懷中劇烈抽搐,後背浮現十八個血洞。墨清辭扯開她染血的衣襟,看見心口處遊走的金線——那根本不是鎖情針,而是用雙生蠱幻化的傀儡絲。

「緊急任務:以血親之血重塑心脈。」

鎏金卷軸的提示與記憶同時甦醒。墨清辭想起青州城破那日,葉秋漓在屍山血海中找到他時,曾將半塊玄鳥玉佩塞入他掌心。而現在,那玉佩正與他貼身的玉珏嚴絲合縫。

暴雨突至,血色月光穿透地牢穹頂。墨清辭割開手腕,任鮮血浸透葉秋漓心口的傀儡絲。藥王谷長老們的咒罵突然變成驚恐尖叫——那些金線正在吸食他的血液,逐漸凝成實質的心臟輪廓。

\"不可能...\"大長老踉蹌著後退,\"葉氏嫡系明明在二十年前就...\"

\"就因你們屠盡葉氏全族三百口,才不知曉秋漓還有個孿生兄長。\"墨清辭將玉珏按進胸口,撕開從鎖骨蔓延至腰腹的舊疤,\"當年被藥王谷扔進蛇窟的男嬰,承的是葉氏正統血脈。\"

傀儡絲突然發出悲鳴,葉秋漓心口浮現完整的玄鳥圖騰。她睜眼的瞬間,地牢所有往生鎖盡數崩裂,長老們額間的碎片反向刺入顱骨。

墨清辭在血色月光中抱起脫力的葉秋漓,輪椅碾過大長老尚未涼透的屍體:\"這份大禮,可還稱心?\"

「情蠱融合度100%,解鎖隱藏技能:同生共死。」

懷中的女子忽然伸手撫上他心口傷疤,鎏金瞳孔倒映著漫天血雨:\"哥哥...\"這個稱呼讓她唇角溢位血沫,\"現在逃,還來得及...\"

墨清辭低頭咬破她頸間咒印,嚥下腥甜的血:\"三百年前葉氏先祖能為了蒼生自囚於藥王谷,如今我們便用這身血脈,焚了這座吃人的煉獄。\"

晨光初現時,欽天監地牢在業火中坍塌。墨清辭望著懷中安然入睡的葉秋漓,發現她髮間新生的木樨花已變成葉氏圖騰的玄黑色。系統面板最後閃現出一行小字:「往生咒破除進度50%,剩餘代價將於下一個朔月收取。」

葉秋漓在第七次針尖刺入曲池穴時,終於看清了夢魘裡的血色月光。藥爐騰起的青煙扭曲成記憶中的雕花窗欞,十五年來始終模糊的兇手面容,此刻在顫抖的銀針上逐漸清晰。

\"阿漓,握緊這個。\"

母親最後的溫度還留在掌心,那枚刻著葉氏族徽的銀鈴被塞進她衣袖。五歲的葉秋漓蜷縮在紫檀衣櫥裡,透過鏤空纏枝蓮紋,看見父親的後背綻開十三道血花。

染血的劍尖挑開珍珠簾,藥王谷長老的雲紋靴踏過父親尚未涼透的手掌。小葉秋漓死死咬住袖口,嚐到鹹腥的血味——是母親將她藏進衣櫥時,嘴角溢位的毒血浸透了錦緞。

\"葉氏醫典究竟在哪?\"

長老的嗓音像蛇信劃過青石板。小葉秋漓看著母親被拖到庭院,髮間木樨簪在掙扎中跌落。她想尖叫,卻想起母親最後的耳語:\"阿漓要像小老鼠一樣安靜。\"

當第一片指甲被生生拔下時,母親突然望向衣櫥方向。小葉秋漓攥著銀鈴的手猛然收緊,尖銳的鈴舌刺破掌心。血腥味漫開的瞬間,她看見母親用口型說了三個字:\"活下去。\"

「警告:記憶回溯觸發情蠱暴動!」

現實中的葉秋漓在墨清辭懷中劇烈抽搐,腕間銀鈴發出刺耳鳴響。正在給她渡氣的墨清辭突然悶哼一聲,心口玉珏浮現與當年衣櫥紋路相同的纏枝蓮。

\"秋漓,鬆口!\"

墨清辭捏住她下頜,發現她牙齒已深陷自已袖口。鮮血染紅月白雲錦,與記憶裡五歲那夜的袖中血漸漸重疊。鎏金卷軸在此刻鋪展,浮現出藥王谷卷宗記載:「天啟元年,葉氏滅門案,唯遺孤女秋漓,年五歲,袖藏銀鈴。」

暴雨拍打窗欞的聲音與記憶中的劍鳴重合,葉秋漓在劇痛中看見更多畫面。母親被吊在古槐樹下,染血的衣袖在風中飄蕩,像一面破碎的旗。兇手們翻找醫典時,她蜷在衣櫥裡攥著逐漸冰涼的銀鈴,直到晨曦將血泊染成金色。

\"找到了!\"

兇徒的歡呼聲中,小葉秋漓透過櫥縫看見他們舉起的不止醫典,還有塊刻著往生咒的龜甲。母親突然睜開血肉模糊的眼,朝衣櫥擲出最後的金針。淬了化屍水的針尖穿透三重紗帳,正中她緊攥的衣袖。

「記憶關鍵點解鎖:葉氏醫典夾層藏有往生鏡地圖。」

墨清辭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起三日前在葉氏祖墳找到的殘缺碑文,那些被刻意磨滅的銘文此刻與葉秋漓的記憶產生共鳴。懷中人突然停止掙扎,髮間木樨簪迸發青光,在空中投射出三維星圖。

\"原來如此...\"墨清辭指尖拂過她袖口血痕,\"你母親早將地圖刺在你面板上。\"

彷彿回應他的話,葉秋漓衣袖突然自燃。火光中浮現出用鮫人血刺青的星象圖,與她後背的往生咒形成映象。墨清辭割開自已掌心,將血塗在星圖缺失處,整幅地圖突然流動起來,最終指向藥王谷禁地深處的寒髓洞。

子時的更鼓驚醒了夢魘中的葉秋漓。她發現自已正死死攥著墨清辭的衣袖,就像當年攥著母親的銀鈴。月光透過窗紙映在他鎖骨處,那裡有道與星圖完全吻合的疤痕。

\"你早就知道...\"她撫上那道疤,\"我們是血親。\"

墨清辭握住她顫抖的手按在心口,玉珏的灼熱透過衣料傳遞:\"那夜在青州城,你為我剜心取血時,這具身子便認出了葉氏血脈。\"

突然響起的破空聲打斷了他的話。十二枚追魂釘穿透窗紙,葉秋漓本能地翻身將墨清辭護在身下。這個動作觸發更深層的記憶——滅門那夜,母親也是這樣用身體擋住飛濺的毒針。

「情蠱融合度120%,啟用禁忌技能:移星換命。」

墨清辭在青光中看到不可思議的畫面。葉秋漓後背浮現完整的往生鏡紋路,所有暗器在觸及她肌膚的瞬間調轉方向。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血腥味漫進屋內時,她腕間銀鈴突然發出與滅門夜相同的悲鳴。

\"是他們...\"葉秋漓盯著穿透窗欞的追魂釘,\"當年站在庭院裡的,就是這些淬了化骨水的釘子。\"

墨清辭的輪椅碾過滿地毒血,拾起一枚追魂釘。釘尾刻著的藥王谷徽記在月光下泛著藍光,與葉秋漓記憶裡兇手劍柄上的紋章如出一轍。

\"該清算了。\"他將追魂釘釘入自已的舊傷,任毒血腐蝕皮肉,\"用葉氏傳承百年的化骨水,送這些老東西往生。\"

晨光初現時,葉秋漓在鏡前解開染血的繃帶。後背的往生咒與星圖在陽光下融合,形成完整的寒髓洞地圖。當她將金針刺入最後一處穴位時,鏡中突然映出母親的身影。

\"阿漓,\"虛影撫過她髮間的木樨簪,\"往生鏡裡藏著葉氏真正的傳承——能醫死人肉白骨的,從來不是醫術,是敢以真心換天命的勇氣。\"

墨清辭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時,葉秋漓迅速攏好衣襟。轉身的剎那,她看見他手中捧著個烏木匣——正是滅門那夜被搶走的葉氏醫典。

\"當年他們搶走的是贗品。\"墨清辭掀開夾層,取出半枚染血的銀鈴,\"你母親真正的遺物,一直藏在...\"

他的話戛然而止。葉秋漓顫抖的手撫上匣中物件,那是半截小小的衣袖,上面繡著她兒時最愛的木樨花。五歲那夜被她咬破的袖口,原來早被母親用金線補成玄鳥形狀。

暴雨又至,卻澆不滅兩人掌心跳動的銀鈴。當它們合二為一時,寒髓洞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葉秋漓忽然明白,母親留給她的從來不是仇恨,而是破咒的鑰匙——就藏在這截染血的衣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