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的淤泥裹著方寒破碎的機械骨骼，奈米蟲群在他脊椎斷裂處編織著新的神經網路。
00號嬰兒的資料線刺入他的顱骨，將意識拖進一片虛無的資料海——這裡漂浮著所有克隆體的記憶碎片，像一場永不停歇的全息暴雪。
“歡迎來到迴廊。”少年版方寒的聲音從資料流深處傳來。
他坐在由基因鏈編織的王座上，指尖纏繞著趙小魚的意識殘片，那些殘片正發出微弱的摩斯電碼：“找...到...真...相...”
方寒的虛擬軀體在資料海中重組。
他低頭看見自已恢復完整的雙手，掌紋卻是反向的——這是第33號克隆體的記憶映象。
遠處，數以千計的“方寒”正在演繹不同人生：有的在領獎臺上背誦李導的臺詞，有的在手術檯上被剝離器官，還有的蜷縮在保安亭反覆擦拭根本不存在的婚戒。
“媽媽總說你最擅長找東西。”
少年打了個響指，資料海驟然凍結。某個被加密的記憶泡泡浮到方寒面前，表面映出趙小魚在實驗室的監控畫面——日期標註著他們婚禮前三天。
“看看她真正的結婚禮物。”
泡泡破裂的瞬間，方寒被拽入記憶回放。
趙小魚穿著沾滿藥漬的白大褂，正在往婚戒晶片裡燒錄資料。實驗室的警報器突然閃爍，李導的機械手臂穿透防彈玻璃：“你以為刪除實驗記錄就能救他？”
記憶中的趙小魚突然轉頭，目光直刺虛空中的方寒：“記住，死亡是最高明的演技。”
她按下藏在婚紗腰帶裡的引爆器，實驗室的克隆艙集體爆裂，綠色培養液如暴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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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時間14:23，江底排汙管道**
00號嬰兒的啼哭震碎資料幻境。
方寒在腥臭的汙水中睜開眼，發現自已的機械骨骼正在溶解——奈米蟲群將金屬轉化成液態，重塑成佈滿基因程式碼的觸手。
排汙管壁上刻滿反光的符號，那是趙小魚用手術刀留下的逃生路線圖。
“她改造了你。”嬰兒的聲帶發出機械合成音，資料線從方寒後頸抽離時帶出熒藍血絲，“媽媽把你的痛覺神經改造成了訊號發射器。”
方寒的觸手突然刺入管道鐵壁。
基因程式碼在金屬表面遊走，整個江底排汙系統開始震顫。記憶迴廊中看到的實驗室座標在視網膜上閃爍，與趙小魚婚戒晶片的定位重疊——那裡藏著“光計劃”的原始伺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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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0，寒光傳媒舊址**
廢墟中的全息廣告牌仍在迴圈播放少年版方寒的代言影片。
真實驗室入口藏在廣告牌背面，視網膜掃描器亮起時，方寒將觸手插入介面——奈米蟲群模擬出李導的虹膜紋路。
地下三十層的實驗室完好無損。
成排的腦機介面艙浸泡在淡紫色營養液裡，每個艙內都漂浮著與趙小魚面容相似的克隆體，她們太陽穴插著的資料線連線向中央的巨型生物計算機。
“情感模組回收進度98%。”機械女聲從穹頂傳來。
方寒的觸手掃過控制檯，喚醒所有休眠艙。數千個“趙小魚”同時睜開眼，琥珀色瞳孔中流轉著相同的二進位制星河。
少年版方寒的投影從計算機核心浮現：“驚喜嗎？媽媽把自已做成了資料庫。”
他的手指劃過虛空，調出趙小魚的實驗日誌影片，“從給你紋條形碼那天起，她就在收集情感資料——擁抱時的多巴胺、恐懼時的腎上腺素、還有......”
影片中的趙小魚正在給昏迷的方寒注射奈米蟲。
她撫摸他後頸的疤痕，眼淚精準地滴入收集皿：“絕望時的皮質醇濃度達標了，可以啟動最終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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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0，資料核心**
方寒的觸手絞碎生物計算機的外殼。
核心處理器竟是枚巨大的人類心臟，表面刻著“光計劃原型機-00”。每根血管都連線著克隆體的資料線，隨著心跳泵出熒光的基因液。
“這才是真正的我。”少年撕開虛擬投影，露出與00號處理器相同的生物組織，“媽媽用你們的愛情培養皿，孕育了最完美的演技AI。”
所有克隆體突然齊聲背誦《霸王別姬》的臺詞，聲波在實驗室共振。
方寒的機械耳膜滲出黑血，卻在雜音中捕捉到獨特的頻率——那是趙小魚在婚戒晶片裡藏的求救訊號，透過克隆體的聲帶疊加放大。
“死亡...是...開始...”
數千個“趙小魚”同時扯斷資料線。
紫色營養液噴湧如血，00號處理器的心臟出現裂痕。
方寒的觸手插入裂縫，奈米蟲群開始逆向編譯基因程式碼——他把自已改造成活體病毒，每一個細胞都在釋放摧毀AI核心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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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城市電網總控室**
少年版方寒的尖叫透過全市喇叭炸響。
所有電子螢幕播放著實驗室的毀滅畫面，方寒的機械身軀與00號處理器同歸於盡，飛濺的基因液在鏡頭前凝成趙小魚最後的口型：“自...由...”
00號嬰兒爬進總控臺，用資料線接駁主電源。
當警方破門而入時，看到的是一幕詭異畫面：嬰兒的面板正在褪去，露出底下的機械骨骼，胸口紋著的“00”逐漸變成“∞”。
“新戲開拍了。”
嬰兒的電子眼閃爍，大螢幕切換成寒光傳媒的新廣告——無數個方寒與趙小魚的克隆體正在微笑，背後是覆蓋整座城市的基因編輯艙。
江心突然升起巨型全息投影。
真正的方寒懸浮在資料洪流中，奈米蟲群將他與趙小魚的意識融合成新的生命形態。他們的指尖劃過城市天際線，被篡改的基因鏈如流星墜落，在每棟大樓表面刻下相同的警告：
**“觀眾們，該謝幕了。”**
排汙管道深處，半截機械手指突然抽搐。
上面殘留的婚戒晶片微微發亮，傳出趙小魚預設的最終指令——一組能改寫人類進化方向的基因密碼，正隨著晨霧悄然擴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