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塵緣終將了斷

蘇時澈用沒沾血的那隻手回握住她，氣若游絲：“別怕，我們很快還會再見的。”

不知道這一切始終的雲苒苒只以為他在安慰她，直到他徹底在自已懷裡斷氣，那所剩無幾的溫暖也漸漸從她手中掙脫，化作泡影。

雲苒苒從沒感到如此絕望過。

好像她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場夢，夢裡起起落落，她和夫君不停地分合。而如今夢醒了，她卻再一次失去了他。

“夫君....”她空洞的眼神落在男人緊閉的雙眼，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蘇景樾以為雲苒苒在叫他：“我在。”

龍爪上還殘留著尚未凝固的鮮血，他默不作聲地抹去了所有的痕跡，再次靠近她時，他終於近距離看到了她臉上的絕望。

不過一瞬間，他心底那股仿若“與生俱來”的妒意幾乎將他的理智衝得一乾二淨。

“你在為一個人類難過？”他不可置信地抓起她的手腕，忍不住質問她：“你別忘了當初他們人類是如何待.....”

“夠了！！！”

吼出這一句，雲苒苒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她轉身將蘇時澈的屍首小心地放在一旁，不小心碰到他的腿，她下意識地放輕了力度。

做完這一切，她的眼底再不見任何柔色，只留下冰冷和漠然。

“從前是我認錯了人，這段孽緣的‘因’在我，所以今天，我就在這裡同你最後再表明我的態度。哪怕你對我用盡手段，我的靈魂始終愛的是蘇時澈，永遠不會是你。”

“我知道你沒有之前的記憶。”

她譏諷一笑，認真地看向他的眼睛：“但你殺了他，這一次，就由我親自來結束這一切吧。”

沒有記憶的蘇景樾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卻只覺得此刻猶如萬箭穿心。

“苒苒，你不會離開我的，回來。”他開始害怕，就像是靈魂深處對這些東西本能的恐懼，眼前的人明明是他的妻子，為什麼這一刻會變得如此陌生。

可惜，他再沒能看到曾經她依偎在自已懷裡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下一刻，蘇景樾難以置信地盯著她：“苒苒，你想做什麼？！我不許你胡來——”

空中浮著滄月珠，而此刻正源源不斷地吸食著她的血液，原本剔透的珠心變成一片紅色，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它雖是鎮海靈珠，卻也是由東海之主的龍心骨血淬鍊而成，承載著他一大半的魂力。換句話說，侵蝕滄月珠也就等於殺了蘇景樾。

但摧毀滄月珠並沒有那麼容易，唯一的辦法就是——以王后之血入珠。

“蘇景樾，其實我們之間早該結束了。”雲苒苒漠然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死物。

直到滄月珠完全被血液所侵蝕，徹底碎裂。

而被吸走大部分血液和力量的雲苒苒，也隨之失去意識，口吐鮮血。

“不——！！！”

“我不許，我不許！！”

蘇景樾的眼睛在霎那間紅得滲血。

力量的流失，靈魂被撕裂的感覺如根根芒刺紮在他的渾身各處，可遠不及心底那一陣陣被背叛的透骨涼意。

周圍的環境漸漸開始崩裂，海妖們紛紛逃竄，整個東海搖搖欲墜。

他費力地想要在毀滅之前抓住雲苒苒的手，眼前卻被一陣刺眼的白光包圍。

…

…

靈池中央上飄著三朵白蓮，巨大的蓮葉將中心裹得嚴嚴實實，若是不仔細看，很難發覺裡邊還躺著雲苒苒、蘇時澈和蘇景樾三人，而云霽和甜甜在岸邊安靜地守著。

終於在最後一縷白光回到雲苒苒體內之後，雲霽淺金色的眼瞳變深了幾分。

“一、二、三、四.....七，齊了！”甜甜期待的眼神望向雲霽，“族長，這下苒苒的魂魄應該是齊了吧！”

“嗯。”雲霽拂手，把三朵蓮花往岸邊挪了些距離。

“先前讓你去煉製的東西呢？”

甜甜恭敬奉上：“族長，都拿來啦！”

雲霽接過，淡淡地往那東西上掃了幾眼，沒說什麼，下一刻，那顆深色的丹藥便融於他的掌心。

沒過多久，最先醒來的是蘇景樾。

他還沉浸在東海之主的身份裡，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幕還歷歷在目，醒來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發了瘋似的找雲苒苒，而看到旁邊那朵花裡躺著的人是誰之後，又陷入了僵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景樾掐緊掌心，盯著雲苒苒仍然緊閉的雙眼，以及她身邊礙眼的蘇時澈。

這一切，都只是幻象嗎？

縱使這一切只是個夢，可被她親手殺死時的痛苦卻依舊纏繞在心頭，揮之不去。原來親自被心愛之人殺死，竟是如此生不如死。

就在他恍惚之間，蘇時澈也醒了過來。對他來說，那場短暫的夢境卻同樣令他膽戰心驚，但好在，旁邊躺著的人兒又給了他幾分安全感。

就在這時，蘇時澈和蘇景樾身處的兩處花心分別散出幾縷靈力，趁此機會，雲霽迅速將丹藥送進雲苒苒體內。

兩股力量相融，最終凝結成一團潔白的雲霧，最終消散在雲苒苒體內。

“族長，我們成功了嗎？”甜甜焦急地盯著那邊。

雲霽緊顰著眉沒有回答，只是神情卻並沒有成功的喜悅，反倒是沒有半分鬆懈。

蘇時澈原本也想開口問上幾句，但見他如此，便也知曉這件事還沒那麼容易結束，只好把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側頭望向雲苒苒的方向。

就這樣，三人一貂就這麼專注地盯了近半個時辰。

直到那小小的身體被一團雲霧包裹，大家頃刻間來了精神，不約而同地都直起了身。

雲霧散去，雲苒苒已經變回了人形，嬌小的面容紅潤細膩，像是又回到了那個生機勃勃的樣子，與來時天差地別。

“夫君，夫君....？”像是如夢初醒，雲苒苒下意識地低聲喚著藏在心底的名字。

“阿....”雲霽剛想上前，卻被另一人所搶。

他眼底的落寞稍縱即逝，不過片刻，又變回了先前淡然的模樣。

蘇時澈小心翼翼地將雲苒苒抱在懷中，如同對待一樣失而復得的珍寶：“苒苒，我在。”

雲苒苒笑了，往他溫熱的懷裡靠了靠：“夫君。”

她能看見他，也能聽到他溫柔的聲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