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輸贏
人在玄幻:豢養一群女鬼 誰言春風解意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有些人生來便坐落在羅馬城中,即使雙腳殘疾,也能喚出一對翅膀,一路通暢。
有些人便是那俗世鬧井中的炊煙農戶,踩著一雙草鞋,走上半輩子都望不出山坳。
許沉自問便是那農耕人家的佃戶,行在人潮之中,踏踏實實,不哭不鬧,天地不理,神佛不佑,從來不妄求什麼,辛苦忙碌坐下一碗米麵稀粥,就著老菜根,也吃的安穩順心。
“許師兄,差不離得了,誠心之言,我暫且騰不出手跟你較量,一時半會你也拿我沒辦法,省些力氣,一會有你忙碌的時候。”
黎一不動撫亂,心如止水,以入禪開悟之法借用天理真相,自庇其身,自欺欺人,以此欺天。
“不見得,總要試試。”
許沉搖了搖頭,握著手中巨尺,嗡聲回了一句,老農耕田,順隴苗沃,功夫都在鋤頭上,也在身間,沒有任由一塊虯石身扎田埂的道理,只能掘出填平,沒有繞將過去的說法。
“哎呦我去,我可罵人了啊,罵人可難聽。”
耳邊一聲轟鳴,黎一破口大罵,心湖波瀾皺起,幻象漣漪大綻,
這一根筋,心沒竅的玩意,比那倔驢還要難纏,捂著耳朵不管天塌地陷,只要是認準的地,就算是閻王爺的墳頭也得給犁出二畝田來。
口乾舌燥,任由其說得天花亂墜,外邊依舊震鳴如擂鼓,整個墟北峰上都回蕩著勁風蓄力。
黎一被氣笑一聲,索性閉嘴不言,任由其開山劈地,整個人的心神全然沉浸在靈陣之中,抽絲剝繭,一點點篡改陣法真靈。
幾道身形紛然而至,一臉英氣勝過嬌氣的懷雪蹙著青眉,打量了一眼入禪悟定的黎一,又看了眼那鍥而不捨震盪著滿手盡是鮮血傷痕的許沉,
一臉狐疑,這兩人什麼時候結上了樑子,挑著半夜三更,一門子鬥氣耍恨。
“幹什麼去?”
玲瓏一把抓住聞人予歡的手臂,止住了其摻和的動作。
“你倆怎麼了,有些反常啊。”
懷雪倒是瞥了一眼身後的知遊於允巋,瞧著二人神態,好似鬧了什麼瑣事,滿眼唏噓複雜。
“看看就好,用不著摻和。”
允巋搖了搖頭,示意懷雪並無大礙。
君佑看著那道一次次蓄力揮砍,一次次崩裂飛掠出去的年輕人,咧嘴一笑,有點意思。
“護宗大陣,不對勁,文墨叔的陣法本源在不斷被篡改蠶食。”
予歡冷靜片刻,清月眸子抬頭凝望天色,頓時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大師兄。”
少女回頭看了眼抬頭注視的儒衫男子,喚了一聲。
“嗯,之前就察覺到了,宗內靈蘊被撩撥分離,匯聚在八方陣眼之處,有人執筆抹畫陣靈,在不斷吞噬重構。”
允巋點了點頭,細細思索片刻,微微一笑,只是這般磅礴靈蘊與晦澀陣構,即使晏文墨被瑣事牽絆,若沒有外來相助,依黎一現如今的境界怕是沒個年月,可動搖不得絲毫。
懷雪收回目光,揮手引來一絲殘餘靈力,白眸一凝,細細感知之下,竟有一縷柳色劍氣氣摻雜其中,
微微一愣,抬頭遙望宗門主峰,這爺倆又在搞什麼貓膩,當宗門長老都是瞎子不成,寵溺弟子好歹有個限度,這都騎在人家頭頂了,難怪人家弟子尋來拼命,這不有毛病嗎。
“傻大個,你覺得那個二愣子能破開小師弟借來的禪相嗎?”
玲瓏看著咧嘴傻笑的君佑,嬌小身軀懸地飄離,伺機偷襲的粉嫩一拳被側身躲開,鼓著小臉蛋,若有不甘的問了一句。
“說不準。”
君佑搖了搖頭,這要看黎一給不給其機會了。
“會。”
一旁的允巋突然答道,眾人為之一愣,不該啊,要說諸位當中誰看黎一看的更透徹,那定然是這位大師兄,可能就連師尊聞人淵都遜色一籌。
以黎一詭計多端的心性和層出不窮的手段,即使境界有差,玩弄一個一根筋的愣子那還不是綽綽有餘嗎。
“為何?”
懷雪詢問到,坦言他許沉確實有些本事,但是單憑著股執拗力氣,很容易落入下層,上不得檯面。
“因為黎一分神牽扯靈陣的緣故?”
聞人予歡瞧著漫天婆娑遊動的猩紅紋路,試探問道。
“並非如此,許沉師弟的心太穩,小師弟的心在浮,那道欺天禪相維持不了多久,我覺得許沉師弟會在其消散之前,破開它。”
允巋看世間修士從不曾看境界修為,高居閣首的尊聖神位有時在其眼中還不若一位辛勤老農來的順暢,
他也從未覺得萬千修士誰高誰一等,誰勝誰一籌,都是路上行人,只不過有人走的快一些,有人走的慢一些,並不代表著前路之人便是昂首闊步,身後之人也無需卑躬屈膝。
那把墨色巨尺其上象紋龍印逐漸暗淡,強橫氣勁壓著靈蘊吱呀作響,整個山澗已然廢墟一片,碎裂崩塌的崖石墜入山瀑,水痕四濺。
耳邊的擂鼓震響戛然而止,黎一緊蹙的眉梢稍稍平緩,緊隨而至的一聲晴天旱雷頓時在心湖之間炸裂,沉溺其中的心神險些便被波瀾漣漪震盪卷出。
只瞧許沉默默收起了那把巨尺靈寶,沒有理會掌心血汙,身退數步,拳峰緊握,一聲筋骨鏗鏘作響,勾臂抻腰,整個人就像是一道沖天而降的隕落星巖直撞而去。
“傻子。”
玲瓏努了努小嘴,雙臂抱懷,嬌俏的小臉上裝作一副老成神色,很是可愛。
“大師兄說的對。”
君佑哈哈一笑,很是舒暢豪邁,在這個執拗年輕人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些許自己的影子,眼中盡是欣賞讚許。
“黎一會不會受傷?”
予歡咬著嘴角,目光盈盈,這一拳鑿下去,便如同捶落在其心間,震盪的五臟六腑都緊繃侷促起來。
“小師弟就沒傷愈過。”
允巋苦澀一笑,自從師孃離逝後,你何時瞧過那清俊少年再如當年那般生機盎然過,滿身的傷瘡,捱上幾拳,再流上幾斤鮮血,對他來說,又算的了什麼。
“大師兄!”
允巋的一席話讓予歡瞬間紅了眼眶,滿眼哀怨的看著無動於衷的儒衫男子。
“不是我們不幫忙,是沒辦法幫忙,小師弟有著自己的想法,許沉師弟也有著自己的道要去印證,兩人之間事,外人橫加阻攔,只會適得其反。”
允巋受不得少女的目光,只得開口解釋道。
“黎一,要敗了。”
懷雪看著那道似倒影漣漪般的禪相波瀾皺起,縷縷虛緲落葉轉瞬即逝,即使那那株可視為天地道脈的菩提幻影也震顫不止,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便要徹底破碎。
而此時許沉卻停住了腳步,一身靈蘊所剩無幾,拳指漏骨,腳下鞋靴一片狼藉。
“但見世間修士,不聞俗家武夫,一氣抵胸間,轉游九萬里,抬首秉拳問蒼天,千百神佛莫敢言,吾輩武夫,英雄膽,船槳足,大輪日月清燭目,雙肩可扛嶽山瀆,雙拳可開通天路,身前魑魅魍魎,儘管磕頭俯首,天地毋庇佑,吾自當庇佑天地!”
君佑身後千百囚紋鎖鏈垂天而起,一尊古樸殘缺半面金身神相擎天觸地,嫋嫋梵音仙鍾嗡鳴盪漾,漢子位居其中,雙眸鎏金,睥睨凡塵。
許沉駐足的身形莫名一顫,看向山巔景象,咧嘴一笑,狠狠的點了點頭。
“身前無人,只管出拳。”
一氣流轉,拳勁炸裂,冥冥之中一抹法相轉瞬即逝,眼前禪相瞬間崩裂,大日初生,光芒萬丈。
黑袍身形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整個人倒飛而去,直撞山澗。
崖瀑之下,一鷹瞳年輕人突然浮現,一身狼藉,縷縷精純靈蘊灼燃而上,不斷蠶食其飄渺殘魂。
“厲害。”
韓世衝咧嘴一笑,看著從虛空之中一步踏出,震碎半臂袖袍的巍峨男子擺了擺手。
“不打了,看來那小子算計出了差錯,功虧一簣了。”
殘魂任由燃灼,一口黑霧吐出,轉而凝為一道嶄新魂絡,身形潺潺,似有不穩。
“是黎一?”
晏文墨點了點頭,身後百座靈陣凝聚而出的古樸大印悄然散去,抬頭凝望,若有所思。
韓世衝扯了扯嘴角,沒有言語。
“哎~”
一聲輕嘆,晏文墨神色有些複雜,若非其心性遊離,善惡不一,自己這一身的靈陣傳承,非其莫屬,此等天妒姿賦,當中是令人好生憐惜啊。
“出來吧,你那小徒弟勝了,我敗了。”
大袖一揮,初陽轉落日,夜色無寂,漫天星海。
“哎~是我們師徒勝了你,黎一敗給了許沉,我們小贏,你大勝。”
聞人淵一步踏出,微微一笑,拍拍老搭檔的肩膀,開口安慰道。
“別裝死了,有屁快放,沒屁滾蛋,窩給你絮好了,等你下蛋呢。”
鬼畜師尊看向山澗廢墟,開口罵了一句,引來一陣輕咳,抱怨不止。
“五哥,犯規了吧,他是親生的,我是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