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朱雀大街張燈結綵,北朝武林大會的旌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擂臺高築於皇城根下,青銅獸首猙獰俯視人群,彷彿要將這江湖紛爭一口吞噬。沈庭秋裹著羊皮大氅混在商旅中,古刀暗藏於藥箱夾層,刀柄上纏著的布條浸滿腐毒黑血。

“北朝三十六門齊聚,連伏龍寺的武僧都來了。”陸青嵐壓低斗笠,劍穗垂在肩頭,“拓跋宏病重,這場大會實則是幽冥十三騎選新主的幌子。”

沈庭秋目光掃過擂臺,幾名黑袍人隱在暗處,袖口血色蛇紋若隱若現——天策府的銜蛇衛竟也混入其中。他壓低嗓音:“蕭瀾的訊息可靠嗎?”

“戌時三刻,她會以‘幽州商會’的名義登臺。”陸青嵐指尖叩了叩藥箱,“但幽冥十三騎的首領拓跋燼已盯上她,此局兇險。”

話音未落,擂臺上忽起一聲暴喝。一名虯髯大漢手持流星錘躍上高臺,錘頭砸得青磚崩裂:“漠北蒼狼門,挑戰雲霞派陸青嵐!”

人群譁然。陸青嵐冷笑:“江別塵的手筆,想逼我們現身。”

沈庭秋按住藥箱:“靜觀其變。”

戌時的更鼓剛響,一隊黑袍騎士踏雪而來。為首之人面戴青銅鬼面,腰間彎刀未出鞘,殺氣已迫得圍觀者退避三丈——正是幽冥十三騎首領拓跋燼!

“恭迎少主!”擂臺四周的黑甲軍齊聲高喝。

蕭瀾自人群后緩步走出,雪狐大氅下露出一截銀鏈。她登上高臺,指尖輕叩獸首銅鑼:“今日比武,勝者可得北朝第一刀客之名,並獲准入宮覲見攝政王。”

沈庭秋瞳孔驟縮。蕭瀾的嗓音雖刻意低沉,但那截銀鏈的寒光他再熟悉不過——正是那夜在伏龍寺救他時所用的兵器!

擂臺上,漠北大漢的流星錘已襲向一名青城派弟子。錘風剛猛,卻在觸及對方劍尖的剎那詭異地偏轉,反將大漢砸下高臺。青城弟子收劍冷笑:“幽冥十三騎的‘鎖魂勁’,也敢冒充蒼狼門武功?”

蕭瀾的銀鏈倏地纏住青城弟子手腕:“閣下眼力不錯,可惜話太多了。”

鏈刃絞碎的不僅是劍鋒,還有那人的喉骨。

血腥氣在寒風中瀰漫。沈庭秋的指尖扣住藥箱暗格,腐毒隨怒氣在經脈中翻湧。陸青嵐突然按住他手臂:“看拓跋燼!”

幽冥十三騎首領的鬼面微微側轉,目光如刀刺向蕭瀾。他忽然躍上高臺,彎刀出鞘的剎那,風雪似被劈成兩半:“蕭少主,你的銀鏈招式……像極了一個叛徒。”

蕭瀾後退半步,銀鏈如靈蛇盤繞:“拓跋統領說笑了。”

“三年前滄州驛站,有人用這招‘靈蛇吐信’劫走北朝重犯。”拓跋燼的刀尖挑起她大氅繫帶,“蕭姑娘,你的胎記可還在左肩?”

大氅墜地的瞬間,蕭瀾左肩的狼首刺青暴露在火光下。人群炸開驚呼:“是拓跋氏的族徽!”

沈庭秋的藥箱轟然炸裂,古刀破空而至:“退開!”

刀光如雪崩傾瀉,拓跋燼的彎刀與古刀相撞,火星濺上蕭瀾的銀鏈。幽冥十三騎的黑袍人自四面八方湧來,鎖魂刀陣如羅網收緊。

“帶她走!”沈庭秋反手將蕭瀾推向陸青嵐,腐毒催動的刀氣震退三名黑袍人。

拓跋燼的鬼面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其下燒傷猙獰的臉:“沈庭秋,你護不住這叛徒!”

蕭瀾的銀鏈絞住兩名追兵咽喉,嗓音浸著寒意:“沈庭秋,你當真信我?”

“此刻我只信手中的刀!”他劈開一道血路,符印赤光在雪夜中如鬼火搖曳。

三人退至皇城牆根,陸青嵐的劍氣劈開暗門機關:“進密道!”

幽冥十三騎的彎刀追著最後一縷衣角斬落,碎石轟然封死入口。

密道內滴水聲空洞迴響。蕭瀾撕下袖擺包紮沈庭秋肩頭刀傷,黑血滲入布料:“腐毒已侵入心脈,再運功你會死。”

“總比死在他們手裡強。”沈庭秋攥住她手腕,“拓跋宏究竟是你什麼人?”

蕭瀾沉默片刻,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狼首烙印:“我是他血脈,亦是棋子。三年前他命我潛入南朝,本為盜取太極刀經,卻未料……”

陸青嵐的劍尖忽然抵住她咽喉:“未料你會對沈庭秋動心?”

密道深處傳來機括轉動聲,蕭瀾的銀鏈倏地卷滅火折:“噤聲!”

黑暗中,拓跋燼的冷笑如毒蛇吐信:“蕭瀾,你以為這密道能通到攝政王寢宮?不妨告訴你——江別塵早將地圖賣給了天策府!”

沈庭秋的古刀在漆黑中劈出赤紅弧光,刀氣所過之處石壁崩裂。腐毒隨殺意沸騰,他終於在碎巖紛飛中看清真相:這密道的盡頭,正是太極刀經下半卷的封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