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陷害

天還沒亮，家亮擠開妹妹，睡在秋霜懷裡。

已經八歲的人，還和五歲的妹妹搶孃親，不得不說，只有他能這麼沒臉沒皮。

想起臘月十二的生日，就在不久，看著被子捂得紅撲撲的小臉，秋霜緊緊抱住兒子。

簡直比小女兒還愛哭，更脆弱。

真是個小淘氣鬼兒。

秋霜淡笑，去扯他熱烘烘的招風耳。

發財在房門口睡得呼呼作響，猛地，好像院門有人在敲，發財雙耳立刻豎起，衝出門去。

石河睡在對面陳秉巖那屋，一聽見發財跑出門，他也趕緊起來。

同時被驚醒的，還有睡在他們那一側，上屋的姜漢和虞翊。

“怎麼回事兒？還在下大雪呢，這麼早誰來了？”

兩男人故意放輕腳步，裹緊衣裳，走出門去。

秋霜其實想起來，可一想到一起來就要爭和男人茅房爭洗漱臺，她便只好晚一些，等他們都安頓好之後，她再帶孩子們起來。

剛要打算再眯盹會兒，發財抖落脊背的雪花衝進來。

嗷嗷叫喚著，狗臉急躁。

秋霜睡不下去了，這神情，明顯是有事。

果然，石河在房門外，“嫂子，昨夜那小廝又來，說他家小姐吃了你的藥，現在都已經昏迷了，要你趕緊去瞧瞧。”

秋霜倏地坐起，沉聲道，“好，馬上來，你去回個話，我直接去客棧找他們。”

石河腳步踩在雪地裡，嘎吱輕響。

秋霜三兩下穿好衣裳，對發財，“針灸的東西給我準備好，等會估計也要用。”

家鷹也起來穿衣裳，：娘，我陪你去。”

“好，你多穿點，把我昨晚趕工做的帽子戴上。”

秋霜開啟門，看到已經披好大氅的虞翊，坐堂屋伸腿，正在被姜漢蹲地上給他穿襪子。

“我也去，李維澤雖是個好官，可他家後宅，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糟亂。如果你的藥方絕對沒問題的話，就是有人從中做手腳，嫁禍到你頭上。

昨天，他那女扮男裝的小女兒，以為遮人耳目，其實早就暴露了。”

秋霜驚愕，習慣用手去捏他下巴，就像對家亮一樣，“啊··你？虞翊，怎麼一大早，你比我還清醒呢？今天的湯藥還沒煎熬上啊？”

虞翊下意識想躲開，可忽地又不動，任憑她那微涼的指尖，在他尖銳的下巴游走。

姜漢瞥了晏，低頭輕笑。手下更快，替主子紮緊褲腿。

秋霜的手指離開，虞翊才站起來，徑直出門。

姜漢要跟上，被虞翊一個眼刀掃過來，腳步立刻退了回去。

哂笑，“好好，我不跟去，我在家收拾屋子，做早飯，煎藥，等你們回來。”

秋霜懶得多堅持，雪已經快到膝蓋，昨晚踩過的地方，被新雪覆蓋，可在下面，是一層厚厚的冰，一旦不注意，就會滑倒。

她牽住家鷹的手，儘量走快。

路上白茫茫一片，光禿禿樹葉，房屋的屋頂，平常熱鬧的街上，全都被白色覆蓋。

偶有幾家煙囪，升騰起白色的煙，剛出煙囪，就融入灰白之中。

好像天際之間，只有蠕蠕行走的他們自己。

趕到客棧時，頭頂和肩膀，也已經被雪花全覆蓋。

而昨夜的那個小廝，在虛掩的客棧大門，正急的頭頂冒汽，把周圍的雪，踩出一個個的深窩窩。

“把藥渣拿來，記住，不要經別人的手。”秋霜只說這一句，就朝昨天的那間房奔去。

小廝微微愣神，迅速轉身。

整個客棧靜悄悄的，只有三兩個堂倌，提著熱水桶和托盤，到處遊走。

秋霜一行，走到門口，被兩個站崗聽令的丫鬟攔住。

見是她，怒目圓瞪，“不會治病就不要亂開方子，我家小···，主人就是吃了你的藥，一夜昏迷。”

“就是，庸醫還冒充高人。一個鄉下的小婦人，能有什麼本事？”

兩個丫鬟說的義憤填膺，好像秋霜就是大不赦的罪人一般。

此刻不是辯解的時候，秋霜緘默，自己打簾，快速進去。

在走廊的家鷹氣的想衝上來，最終，還是手指甲掐進掌心，忍了下來。

虞翊卻不依，直接對其中一個丫鬟道，“趕緊去監督著，藥渣一點都不許動，還有，把李維澤叫來，他女兒都這樣了，難道他還在哪個小妾床上起不來？”

丫鬟並不知道他是誰，可這說話的口氣···？讓她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下意識蝦腰，趕緊按吩咐去做事。

屋內。

發財悄悄跟上，偷偷把吐出來的針灸包塞她手上。

秋霜也不再藏掖，對著垂落幔帳旁站立的一個尖嘴猴腮，臉上皺紋如藤蔓的老嬤嬤直言不諱道，“還請你家小姐露出手臂，小婦人先給您診脈，再來定奪。”

老嬤嬤張嘴，顯然也打算破口大罵。

秋霜見她不動，也顧不上許多，洗清自己嫌疑為主要，關於這位姑娘的其他雞鳴狗盜的齷齪事，就不與她相干。

跨步上前，徑直掀開帳幔，”姑娘萬福，現在感覺可還好?小婦人需要給你再診脈，來確定是否真是我藥劑的原因，還是有人想故意趁機害你。”

這話出口，被子裡的手，明顯抖動一下。

秋霜也懶得管她願不願意，直接薅起她袖腕，指甲按上。

連續診斷兩次後，秋霜才把她手腕放進被子裡。

“姑娘且等，我去去就來。”

正巧，門外有人喧譁，秋霜懶得和那老嬤嬤打招呼，徑直出去。

湯藥罐子被那小廝抱來，秋霜蹲走廊，直接倒在地上。

一點點的用指甲扒開，聞嗅，端詳。

直到聽見有匆匆而來的腳步聲，一群，不是一人。

環佩叮噹，香風陣陣。

每個跟隨的美女，燕瘦環肥，嬌媚盡顯。

只是一看這姿態，便知都是走在中間，一身棕灰大披風，山羊鬍抖索的老者小妾。

秋霜納悶，問也蹲下陪她的家鷹，“是屋裡姑娘的當官的爹嗎？帶這麼多小妾出門？還這麼大排場？”

家鷹湊近，在她耳邊嘀咕幾句，順便看看那位正在給虞翊行禮的山羊鬍老者。

見那老者，要給虞翊行跪禮，家鷹大為震撼。

可看他孃親，一派從容。

顯然是知道虞翊身份尊貴的。

只有自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子。

虞翊手腕微抬，無比譏誚道，“李大人的千金女扮男裝出門，陪同巡查，這本是一樁孝順的佳話。

可你這暗中巡查，居然帶了一二三四位小妾，難道李大人出來辦差只是幌子？是為了逃離當家主母的管控，在外尋歡作樂的？”

這話不可謂不讓人難堪。

李維澤噤若寒蟬，老臉白一陣又紅一陣，卻又無法辯白。

即便連旁觀的秋霜，也替他害臊。

秋霜掩飾尷尬，趕緊垂頭，仔細檢視藥渣。

“找到了！那位小哥過來，”秋霜指著昨晚跟她去拿藥的小廝，“你瞧瞧，我昨晚給你的這味藥，可都是大粗杆，即便是斷的，也是我用手摺斷的，所以，斷口都是凸凹不平的。

你看這，一樣的藥，切口卻這麼整齊，這分明是鍘刀切的，顯然是有人故意多加了這味藥。

而這一味，恰巧是活血化瘀的主要功效藥物。

小婦人剛才觀察那位姑娘，臉色蒼白，唇舌黯淡，顯然是癸水一直不暢通，做昨晚藥物過多，流血太多所致。

我昨晚來，是不是特意強調過，劑量一定要按照我的方子來，對不對？

這分明是有人故意加大劑量，想要害死這位姑娘啊。”

秋霜懶得打啞謎，她一心就想洗清嫌疑，治好病，拿到賞銀。

至於其他的，自有她的家人來做。

虞翊冷笑，對著垂首暴汗如漿的李維澤，“好好查查吧，李大人，後院失火，可是會影響官運的。

幸虧還能查清，如若查不清，這口大鍋可就蓋在好心治病的大夫身上，你說人家冤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