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翊的持續治療到第五天時,放出來的血,已經慢慢是鮮紅。

身上的味道也趨於正常,不僅沒有強烈的酸腐味,還因為他的衣裳,姜漢每次洗後,都要用薰香燻上一會兒,因為家裡沒燻爐,他還特意騎馬出去買。

陳秉巖能慢慢下地走動,即便有時石河不在場,他也能行走自如,只是怕崩開傷口,走的較慢而已。

兩位的病情都朝好的方向發展,證明秋霜的診治和用藥都是準確的。

這也說明,她的醫術,不管是瞎貓碰死耗子,或者只是三腳貓功夫,反正這兩人,就這麼被她救活了。

沒有生命危險,只需慢慢養著就好。

當姜漢打算讓主子在待上幾天,鞏固病情,等京城來人接時;當陳秉巖焦急等待家裡來信或者來人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整個世界,全是白茫茫一片。

家亮帶著妹妹和發財,在院子裡不是堆雪人就是打雪仗,把院內好好雪景,弄得烏七八糟,沒眼看。

石河和姜漢,為秋霜的未雨綢繆,而暗自驚歎。

整個農具間,堆滿柴草柴火。

廚房裡的米麵油,塞不完,都堆在堂屋的一角。

牛、馬不能餓著,人更不行。

秋霜也沒空管,她在加緊給石河縫製棉襖。

等到加急加班幹完兩天,棉襖讓家鷹送到他手上時,秋霜想起發財說過的話。

黃嫂依舊在做飯,紅紅幫她燒火。

男人們窩在堂屋烤火,喝紅棗茶,現在,他們幾個男人,都能搭上幾句話。

至於能交心多少,不惑之年外的陳秉巖,和還不到二十的虞翊,應該是沒共同話題的。

姜漢忙著伺候主子,抽空還要幫忙幹活,自然和陳秉巖,也是話語缺缺。

彼此對為何來這裡的前因後果,諱莫如深,大家自然繞開這個話題,只是談些諸如:今天做的什麼好吃,這雪還要下幾天,你湯藥喝了沒,今天感覺怎麼樣,這些無聊的淺表話題。

秋霜從不參與,家鷹和家亮,偶爾坐一旁聽聽,長點見識。

這也是他們孃親偷偷說的,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多聽少說,方為做人之道。

家裡到處是人,這幾天壓根就沒交流的機會。

所以,一人一狗,只能躲在堆放柴草的農具間,說說悄悄話。

秋霜偷偷抱發財的腦袋,又親好幾下。

“別親,主人你揚名立萬的機會要來了,這次你想低調,都低調不了。”

秋霜把自己短了一截的棉襖袖子朝袖腕上拉,可惜還是太短,連手腕都遮不住。

她不禁摸臉感慨,“是的,發財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塊金子,在暗處也能發光。

等我拿了賞銀,我也能買幾件像樣的棉襖穿穿,也不至於,全家都有新棉襖,就我還穿這袖子短一截的衣裳。”

眼神熠熠,好像自己真的是天選之子,自豪又驕傲,還帶著勢不可擋的銳氣。

發財嗷嗷,圍著她轉一圈,“主人,稍安勿躁,你的潑天富貴,已經在路上。

可你的危機,也會相伴而來。”

人怕出名豬怕壯,老話都在那,至理名言。

秋霜才不管什麼勞什子危機,有發財提醒和幫助,她才不怵。

她穿書前做的壞事,罄竹難書,她還怕幾個耍心眼子的人?

逼急了,殺人都不在話下。

這世道,只要有錢,就能擺平。

秋霜又問起,虞翊是不是它所說的‘冤家’?

因為在書裡,她確定是沒這個人的。

既不是書裡的男主,更不是男配,那他,是哪裡冒出來的?

“天機不可洩露,我說是,他就是。不信主人等著看。

虞翊,可比主人你,小一截,他都能動心,可見主人的魅力無窮大,這樣的好緣分,主人可不要錯過。”

秋霜被它的振振有詞弄得翻白眼,她今年已經二十六歲,虞翊才剛十九。 這還是偷偷問姜漢,才說的小秘密。

這樣一個小屁孩,還敢對她有非分之想?這哪是天賜緣分,分明要笑掉世間人的大牙,好嗎?

她對他,就像對待家鷹差不多,怎麼會有其他感情?

別說現在,就是以後,她銀子多本錢足,找個儒雅有型的生意人,一起睡覺一起發財不香麼?

為何又多養一個兒子?

更何況他身份非同一般,怎麼能和她搭配的上?

風馬牛不相及嘛。

···嘁····

狗子也會信口開河。

發財哀嚎:主人連它的話,都不相信,可見,有點小錢就膨脹,沒救了。

-

鍋蓋鎮上唯一一家的客棧,多餘的房間,被一群下午趕來的人,全都包下。

樂得老闆合不上嘴。

閒聊無事的鎮民們,話題總算從明家寡婦家多出來的幾個男人,轉到客人是誰,為何這麼大的雪天要來這裡。

發財在喬裝改扮的御史李維澤下榻到客棧時,就已經發現。

它主要想找那位女扮男裝的病人,為主人打前站。

果然,天快擦黑就聽說客棧有人去雲濟堂看診,是葛大夫當診,發財只看到那一張老臉,頓時煞白,渾身如篩糠,便知病情複雜。

趕緊回去,告訴主人。

它要做一條對主人有大用的好狗。

能睡在雞腿堆裡,而不是稻草堆裡的那種。

秋霜正在給陳秉巖換藥,石河打下手。

後腰的刀傷基本在癒合,只是前胸,因為刀口太深,皮肉還齜張著,新長的肉道是鮮紅飽滿,這是好現象。

秋霜趕緊把藥草敷上,石河來包紮。

發財咬她裙襬,十分默契的,一人一狗,去柴草房匯合。

虞翊正在和家亮玩耍,在慢慢恢復中,他也在感知周圍的事物變化,比如,此刻就看到女主人帶狗去柴草房。

他放下手裡正在寫字的枯樹枝站起時,家亮也發現了。

“發財,發財,和孃親做什麼去?我也要去。”

扔下樹枝,趕緊跑來。

虞翊也扔下樹枝,跟上。

秋霜一瞧,得,說不成了。

也罷,陪他們坐一會兒,問問病人的情況。

四個人坐在柴草堆裡,秋霜還沒問,家亮主動說,“剛才虞翊會寫字,還不少呢,孃親,他是不是要大好回家了?”

秋霜淺懵,早上診脈時,姜漢還遺憾說,主子把學過的東西都還給先生,這一天還未過完,恢復這麼神速?

撿了個小樹枝,在地上寫了個‘天。

“虞翊,認認看。”

“天,你當我是孩子呢。哧····”

秋霜沒辯解,繼續寫,這次,寫了一行字。

“瑞雪兆豐年。你這雞扒字,休想考住我。”

“臥槽,虞翊,你腦子的病,好像真快要好了。”

“你才腦子有病。家亮,咱們走,不和你傻孃親說話,降低本大爺水準。”

倏爾站起,連雙手都被撐。

秋霜再次驚詫,前天走路還掌握不好平衡,要人扶著的,今天居然,站起都不用手。

可見,控制身體的大腦,真的突飛猛進恢復。

甚至,都會懟人了。

她沉浸在驚喜中,甚至忘了和發財來這裡,是要說什麼。

等到想起時,正要用餐的時間,到了。

秋霜看著漸漸好轉的兩個病人,就像是看到自己的成功。

都在眼面前,都是她治好的。

這種成就感,實在太美妙。

讓家鷹給陳秉巖夾菜,自己夾了塊紅燒肉給虞翊,“吃,你現在可以稍微吃點肉 ,渾身小排骨支稜著,瘦的很。”

“你看過我身體了?”

“笑話,給你治病,不看你身體的?吃啊,看我幹什麼?”

姜漢叫苦不迭,每次換藥,都是在外面詳細問過秋霜後,他親力親為,從未在主子面前說起,治病的詳細情況,所以一直以來,給主子一種假象,沒想到今天,就這麼無意識被說出來·······

他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