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拉麵

“很認真。”鍾沐雪點了點頭，語氣沒有一點猶豫，“顧寒，我不是因為你才做這個決定的。早在我們離婚的那段時間，我就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一個人為了所謂的‘安全區’妥協得越多，就會變得越無力。漢皇從來不是什麼講仁義道德的地方，我只是恰好在其中找到了自已的位置，僅此而已。”

“而現在，”她垂下眼睫，聲音放得低了幾分，“我清楚地知道，繼續待在那裡，只會讓我一步步失去更多。”

顧寒緩緩吐了口氣，按捺住心中的複雜情緒：“可解約並不是小事。沐雪，你在漢皇的位置不低，這麼多年，肯定也簽下過不少限制條款。如果你解約，林啟文不會善罷甘休。”

“管他呢。”鍾沐雪抬頭直視著他，目光冷靜而凌厲，“我和漢皇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那些所謂的資源和地位，與我想去追求的東西並不一樣。而林啟文——”她露出了一個冷笑，語氣帶著冰意，“如果他非得為此糾纏不放，那他更加不值得尊重。”

顧寒的眉頭依舊緊鎖，他知道鍾沐雪說到做到，她不是那種會輕易被人影響決定的人，但他心裡還是忍不住擔憂：

“可你有沒有想過，林啟文現在處於焦灼狀態。他對我咬得這麼緊，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怕你也從他掌控的圈子裡抽身。一旦你真的動了，他可能會……”

“可能會什麼？”鍾沐雪打斷了他，語氣平靜中帶著幾分鋒利，“繼續詆譭我，故意製造什麼輿論熱點嗎？顧寒，我們在這個圈子多少年了，難道對這些還會害怕？”

鍾沐雪走近一步，握住顧寒的手，語氣柔和了下來：“顧寒，你不用為我擔心，也不用再自責。我沒有為了你而解約，我是為了我自已，也是為了我想要追逐的生活。我知道這條路以後會充滿挑戰，但至少，我不會後悔。”

顧寒怔怔地看著她，眼中似乎有暖意凝聚。他突然笑了一下，聲音低沉卻溫柔：“雪兒，看來你比我想得更清楚。”

“那當然。”鍾沐雪挑了挑眉，帶著熟悉的俏皮笑容，“你顧寒都能重頭再來，難道我鍾沐雪就不能嘛，再說了，現在還有你陪著我，我就更不怕啦！”

帶著鍾沐雪緩緩走出那個昏暗的小巷，街邊的霓虹燈映著一層溫暖的橘黃色光暈。

城市的夜晚很安靜，但兩人之間卻悄無聲息地流淌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鍾沐雪看著顧寒的側臉，心頭湧上一股暖意，但她挑了挑眉，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顧寒，都走了一路了，我們這是去哪兒呀？”

顧寒聞言，扭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到了你就知道了，現在先保密！”

鍾沐雪微微一愣，隨即瞟了顧寒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好啊，你還學會賣關子了，就怕到了地方讓我失望。”

“不會，這可是咱們的老地方。”顧寒笑著說道，步伐卻不知不覺慢了下來，像是被某種記憶拉住了，卻依然緊緊握著鍾沐雪的手。

“老地方？”鍾沐雪挑起眉，隱隱有些猜測，但沒有點破，只是跟著他走。

沒過多久，兩人來到一條不起眼的小街盡頭，路燈在風中搖曳。顧寒站在一塊招牌泛黃的老店前，伸手推開門，那一瞬間，一陣熟悉的香氣撲鼻而來。

鍾沐雪微微怔住了，她看著那些簡陋的桌椅和牆上的老舊裝修，彷彿一腳踏回了大學時期的那個瞬間。

顧寒替她拉開椅子，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怎麼樣，還記得嗎？”

鍾沐雪緩緩坐下，目光掃過四周，最後落在面前的桌子上，像是在仔細搜尋著記憶中的畫面。片刻後，她抬起頭笑了笑：“記得，怎麼會不記得。那天你非要學什麼‘美食探店達人’，結果最後我們身上的預算只夠吃一碗麵。要不是我提前買好了車票，咱倆都回不了學校了。”

顧寒戳了戳桌面，語氣少見地帶著幾分不好意思：“那時候年輕嘛，旅行預算全亂用了，多虧你心細。要不然，咱們那次真的要被迫流浪金陵了。”

鍾沐雪掩嘴輕笑，似乎想到了什麼，眼裡多了幾分調侃：“我可沒怪你，只不過......”她拖長了語調，笑容帶著幾分捉狹，“你當時對那碗‘豚骨拉麵’說的誓言，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顧寒臉色僵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子，嘴角掛著一抹有些勉強的笑：“那時候我也年輕，中二一點很正常嘛。”

“嗬，你這也叫中二？”鍾沐雪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眉眼間透著一絲促狹的光，“我記得當年你可是對著這碗拉麵發誓說：‘雪兒，等我以後賺了錢，一定帶你吃遍全國最頂級的飯店，再也不讓你湊合著和我分著這半碗。’”

顧寒輕輕咳了一聲，垂下頭攪著面前的熱茶，神色顯得有些彆扭：“那還不是因為......因為我當時覺得，帶你出來玩，還讓你這麼辛苦......心裡不是覺得虧欠嘛。”

鍾沐雪低頭輕輕笑了，笑容裡帶著幾分暖意，又透著幾分調侃：“其實根本沒那麼辛苦啊，反而那種日子很簡單，我很開心。”

兩人正聊著，老闆端著熱騰騰的豚骨拉麵走了過來，眼裡滿是笑意：“兩位小情侶，久等了，這就是你們點的豚骨拉麵！”他放下兩碗麵，忍不住多看了兩人幾眼，“喲，這麼多年沒來了吧？我們的面沒變，還是當年那個味呢。”

鍾沐雪微微一愣：“當年……他記得我們？”

顧寒抬手朝老闆笑了笑：“人家是店老闆，幾年不見還能認出來，厲害吧？”

老闆哈哈笑道：“認得認得，那會兒你們兩個坐在角落裡，一起分一碗豚骨拉麵，不知還有沒有印象。男孩子還把自已那塊叉燒偷偷讓給小姑娘，我可都看在眼裡啊。”

聽到這些，顧寒臉有點熱，但嘴硬道：“誰說的，那明明是我不喜歡吃叉燒……”

吃到一半時，鍾沐雪忽然發現自已碗裡的半塊叉燒不見了。她抬頭一看，果然是顧寒“趁火打劫”夾去了她碗裡的肉。

“顧寒！”鍾沐雪瞪了他一眼，佯裝生氣，“那會說不喜歡吃，現在怎麼居然搶我的叉燒？”

顧寒抬眼，目光坦然：“我現在喜歡吃！”說著，他略帶惡作劇地把叉燒放進嘴裡，裝模作樣地咀嚼起來，“嗯，味道真不錯。”

“無賴。”鍾沐雪忍不住笑，但眼裡卻滿是柔情，“算了，這次讓你得逞一次。”

……

吃到一半，鍾沐雪忽然輕輕放下筷子，望向顧寒，聲音不高：“顧寒。”

顧寒正低頭吃麵，抬頭看著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