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怪吼,陳軒猛地扭頭,就看到一頭熊……不,是一個披著熊皮的男人,正一邊吼叫著,一邊掄著一柄大斧,從禪院旁的雪山中衝了出來。
“這,這是什麼?”
陳軒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那高大身影,雖然這小山也就幾百米高,但山中崎嶇蜿蜒,這麼一路衝來,少說也有個千米路,可這人卻是在瞬息之間,便已經衝過了小半距離,讓陳軒只覺得頭皮發麻!
“還能是什麼,熊羆怪唄(注1)!”
“熊羆怪的羆是這個皮嗎?”陳軒瞪著眼睛,一臉無語,馮雪卻是攤手道:
“不然呢,你總不能真找個有【妖怪】詞條的狗熊吧?行了,我要開打了,你躲遠點!”
“等……”陳軒話還沒說完,就感到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一推,整個人便好似迎風飄揚的紙巾一般,朝著遠離火光的方向飄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火焰帶起的上升氣流把他越推越遠,他眼睜睜看著遠處的馮雪與那熊羆怪撞在一起,金鐵交鳴之聲炸響,甚至短暫壓過了火焰的噼啪聲響,直將山上的積雪震落下來!
“嘭!”
他最終以一個不算太狼狽的姿勢摔進了一個厚厚的雪堆裡,冰冷的雪沫瞬間灌了他一脖子,激得他一個哆嗦,卻也讓他從短暫的懵逼中清醒過來。
“咳咳……呸呸!”他吐出嘴裡尚未融化的雪塊,手忙腳亂地從雪坑裡爬出來,第一反應就是回頭望向禪院方向。
沖天的火光將那片天空映成了詭異的橘紅色,激烈的碰撞聲和某種非人的咆哮如同悶雷般滾滾傳來,卻又隱隱傳來馮雪那多少帶著點戲謔的聲響——
“來啊!傻大個!”
陳軒聽得嘴角抽搐,這大聖爺看起來還挺享受?但他隨即打了個寒顫,相比於關心馮雪,他此時好像更應該關心——
“我他喵的行李呢?”
寒風吹過,因為廟中溫暖沒穿太厚的陳軒只覺得下一刻就要變成冰雕,左右張望沒看到能取暖的玩意,他乾脆一咬牙,邁開步子跑動起來——
“不管了,至少動起來還能暖和點……”
然而,他剛邁出兩步,身體就僵住了。
在他前方,雪地的反光中,映出了十幾個無聲無息出現的身影。
灰色的僧袍,光亮的腦袋,標準化的微笑。
正是那群來自“觀音禪院”的和尚——或者說,偽人!
他們似乎完全沒受到身後那場可怕戰鬥和沖天大火的影響,佇列整齊,動作同步,如同設定好程式的機器,精準地朝著陳軒“滑”來。
身上的僧袍有些地方被火焰燎黑,甚至有個別的手臂或臉頰還帶著煙熏火燎的痕跡,但他們臉上的微笑依舊完美得令人毛骨悚然。
“長……老……”為首的和尚開口,聲音依舊平板,卻好似刻意的拖了長音,反而讓人更加毛骨悚然——
“禪院著火了!請跟我們去安全的地方!”
這一喊,可把陳軒的魂兒都快嚇飛了!
安全區域?跟他們回去?豬頭三都不會信啊!
“你、你們不要過來啊!”陳軒發出一聲尖叫,求生本能爆發,使出吃奶的力氣就往反方向跑!
雪地深一腳淺一腳,跑起來極其費力,但他此刻爆發的速度簡直突破了他有生以來的極限!
之前學習的輕功被他胡亂的使出,一門不好用就換下一門,如此交錯之間,竟真讓他窮舉出了一套不錯的跑法。、
那深一腳淺一腳的動作甚是醜陋,但偏生速度飛快,轉瞬之間,便已經跑出百十米遠!
他不敢回頭,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瘋狂的心跳,以及……身後那催命般的叫嚷聲——
“長老莫要驚慌!火勢沒有蔓延過來!請跟我們去安全的地方!”
那毫無起伏的聲音緊緊跟在身後,甚至越來越近。陳軒感覺自己肺都要炸了,冰冷的空氣像刀子一樣割著喉嚨。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慌忙中回頭瞥了一眼。
就這一眼,讓他徹底絕望。
那些偽人和離他最近的那個只有不到三米遠!並且伸出了手——那手指向前一勾,眼看就要抓住他的後衣領!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倒黴了這麼多年終於是見到回頭運了,他的腳下忽然一鬆,似是踩到了什麼雪坑,整個人忽然就地一滾,稀里嘩啦的從山坡上滾了下來,卻是瞬間脫離了偽人和尚的追擊。
“運氣真好!”
陳軒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居然機會說出這樣的臺詞,但偽人和尚的呼喊聲再度逼近,他來不及多想,再度邁開步子,開始狂奔。
只是這一次,“幸運”並未眷顧於他,就在三分二十七秒之後,他終於還是被那群不知疲倦的偽人和尚們團團圍住——
“我命休矣!”陳軒內心哀嚎,已經準備認命。
然而,預料中的擒拿並沒有到來。
那隻冰冷似金屬的手掌最終確實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但力道卻異常……輕柔?甚至帶著點安撫的意味!
緊接著,另外幾個偽人也圍了上來,他們沒有攻擊,而是迅速而有序地形成了一個保護圈,將陳軒護在中間。
“長老受驚了。”為首的和尚微微頷首,儘管臉上還是那副標準微笑,但語氣似乎努力想表達出歉意,“大聖讓我們照顧好您,不然就要我們好看!”
陳軒:“???”
他徹底懵了。這劇本不對啊!不是應該把他抓回去燒了嗎?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兩個和尚已經一左一右“攙扶”住他,另一個和尚從僧袍裡掏出一個銀光閃閃,好似金屬片一般的玩意,“唰”地一下抖開成毯子大小,動作輕柔卻不容拒絕地裹在了陳軒身上——甚至還要順著衣領往衣服裡塞!。
陳軒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當即就要掙扎,但就在他抗拒那往他衣服裡塞“金屬片”的和尚時,另一個和尚卻是不知從哪摸出一個冒著熱氣的保溫杯,擰開蓋子,遞到陳軒嘴邊,還沒入口,便能嗅到淡淡的姜味。
“天冷,您喝點薑湯暖和一下。”那和尚微笑著說。
陳軒徹底麻了,就好像個木偶一樣被擺弄著,喝著薑湯,裹著保溫毯,被一群“熱情周到”的偽人和尚簇擁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
方向正是那還在燃燒、並且不斷傳來可怕打鬥聲的觀音禪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