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再次沈幼娘
寒門布衣,開局撿個寶藏美嬌妻 登臨九霄 加書籤 章節報錯
那光芒在她眼底跳躍,卻無法融化那深處的冰層,反而襯得那眼神更加幽深難測,彷彿蘊藏著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漩渦。
一絲極淡、極冷,甚至帶著點自嘲的弧度,在她緊抿的唇角緩緩勾起。
“公主,”身後,一位鬚髮皆白、眼神精明的老將上前半步,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北遼特有的喉音。
“時辰不早了,該啟程了。國師還在邊境城等著你。”
耶律嫣然沒有回頭,也沒有立刻回應。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腰間懸掛的彎刀鐵柄。
那觸感冰冷刺骨,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夜風的清冷,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對著那片遙不可及的燈火:
“蘇淵的酒……”她微微停頓,目光從城主府收回,投向北方那片在黑暗中沉寂的、廣袤無垠的草原,那是她的故土,她的戰場,也是她無法擺脫的宿命,“北境的雪……”
夜風捲起她大氅的下襬,獵獵作響。
她最後看了一眼城主府的方向,那眼中的光芒徹底沉寂下去,只剩下屬於北遼公主的、不容置疑的威嚴與疏離。
“終究是兩樣。”她淡淡地吐出最後幾個字,彷彿為一段未曾開始便已註定的心事,畫上了冰冷的句點。
這時,她目光突然亮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嘴角勾了勾。
“蘇淵,我在邊境城等你,你……的孩子,我……要定了!”
隨即,她猛地轉身,墨綠騎裝的下襬在風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金狼頭冠在夜色中閃過最後一道冷光。
“走。”命令簡潔乾脆,再無半分留戀。
她率先邁步,走下城樓,身影迅速融入城樓投下的濃重陰影之中。
幾名北遼使臣緊隨其後,沉默而迅疾,如同融入夜色的狼群,只留下城樓上愈發凜冽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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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洲府。朔風捲著細碎的雪沫,抽打在冰冷的校場石磚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已是深夜,白日裡震耳欲聾的操練聲早已平息,偌大的校場空曠寂寥,只有幾支插在兵器架旁的火把,在風中掙扎著燃燒,投下搖曳不定的、昏黃的光暈。
新任統軍主將趙嫣,並未回府。蘇淵本想帶她和趙貞一起去臨淵城,但她拒絕了。
這個地方是她兄長奮戰的地方,有太多的回憶。兄長剛起,她不想將兄長一個人留在這。她要替兄長守好這裡。
蘇淵沒有強求,也只能無奈的答應了下來,並將整個陽洲府交給她來打理。
她依舊穿著白日點卯時的銀亮輕甲,甲葉上凝著一層薄薄的白霜。
她背對著空蕩的校場,獨自站在點將臺邊緣,一隻手按在冰冷的石欄上,指節用力到發白。
另一隻手中,緊緊攥著一封剛從臨淵城八百里加急送來的薄薄軍報。
那上面,除了例行的情報簡述,最後幾行小字,如同淬毒的鋼針,狠狠扎進她的眼底:
“……蘇候爺定於本月十五,於臨淵城,同時迎娶城主沈氏幼娘,及西境守將顧氏傾城……”
寒風呼嘯著捲過校場,吹得她束髮的銀帶瘋狂飛舞,抽打在臉頰上,帶來細微的刺痛。
她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幾行字,彷彿要將它們從紙上剜去。
身體挺得筆直,如同標槍,唯有肩膀在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洩露著甲冑之下翻江倒海的情緒。
“姐……”一聲帶著哽咽的呼喚自身後傳來。
趙貞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校場。
她身上只披著一件單薄的錦袍,顯然是從溫暖的府邸匆匆趕來,小臉被寒風吹得煞白,嘴唇微微哆嗦著,眼圈卻紅得厲害,顯然已經哭過一場。
她快步走到趙嫣身邊,看著姐姐那僵硬的、彷彿被冰雪凍結的背影,心中更是酸楚難當。
“他……他怎麼能……”趙貞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和難以置信的憤怒。
“那沈幼娘也就罷了!那顧傾城算什麼?一個……一個舞刀弄槍的粗鄙女子!他竟……竟同時……”
後面的話被洶湧的淚水堵住,化作壓抑的嗚咽。
她猛地伸出手,想去搶奪趙嫣手中那張如同烙鐵般的紙,“給我!撕了它!”
趙嫣的手卻如同鐵鑄,紋絲不動。
她甚至沒有回頭,目光依舊死死釘在紙上那幾行字上,聲音乾澀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平靜:“貞兒,別鬧。”
“我鬧?!”趙貞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崩潰的尖銳。
“姐!你醒醒!他心裡從來就沒有我們!從來就沒有!他在臨淵城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我們在陽洲苦等他!他為什麼就不看我們一眼?!”
她猛地撲上去,雙手緊緊抓住趙嫣冰冷的臂甲,用力搖晃著,淚水洶湧而出,“我們算什麼?我們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啊?!他答應過皇兄,會照顧我們的!”
趙貞的哭喊,字字泣血,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趙嫣強行築起的冰封外殼。
那一直挺得筆直的脊樑,終於幾不可察地彎折了一絲弧度。
按在石欄上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咯咯聲。
一滴滾燙的液體,終究是掙脫了意志的束縛,猝不及防地從她眼角滑落,瞬間被寒風吹得冰涼,在她蒼白的面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溼痕。
“貞兒……”趙嫣終於緩緩轉過身。
火光映照下,她的臉色比地上的霜雪還要蒼白幾分,眼中佈滿了血絲,那滴未乾的淚痕顯得尤為刺目。
她看著妹妹哭得幾乎喘不過氣的模樣,眼中翻湧著深沉的痛楚、無邊的苦澀,還有一種作為姐姐的、強自支撐的疲憊。
她抬起那隻沒有握軍報的手,動作有些僵硬,帶著甲冑的冰冷,輕輕撫上趙貞淚痕斑駁的臉頰,試圖拭去那源源不斷的淚水,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近乎虛無的疲憊:
“別問了……他有他的難處,我們……又何必讓他為難!”趙嫣何嘗不想成為蘇淵妻子,但即使她們姐妹表現得如此明顯,可蘇淵也從未對她們有任何回應。
她更知道蘇淵心中有誰,她不想破壞蘇淵的情感,也不想成為蘇淵的負累!
她的目光越過趙貞顫抖的肩膀,投向校場外漆黑一片、風雪瀰漫的遠方,那是陽洲府漫長的防線,是無數需要她們守護的生靈。
眼神中的痛苦漸漸沉澱,被一種更深沉、更無奈、也更決絕的東西所取代,如同寒鐵淬火。
“他將來是天下之主……我們只是無根之萍。”她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卻又無比清晰,像是在說服妹妹,更像是在剜心刻骨地告誡自己,“守好……我們的城吧。”
寒風捲著雪沫,更加猛烈地撲打在姐妹二人身上。
趙嫣輕輕地將哭得渾身發軟的妹妹攬入懷中,冰冷的甲冑貼著趙貞單薄的錦袍。
趙貞不再掙扎,只是將臉深深埋在姐姐冰冷的肩甲上,壓抑的哭聲在空曠死寂的校場上低低迴蕩,很快又被呼嘯的風雪聲無情地吞沒。
點將臺上,那封被攥得死緊的軍報,一角在風中無力地飄動,上面那幾行宣告著臨淵城大喜的小字,在昏黃搖曳的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