嚮明上來拉,梁成民一手給他推開。

梁成民拎著沈知還就往牆上懟,“你怎麼說的?我們在你眼裡,過去那麼多年,你拿我們當什麼?!!”

說完又一拳上去。

雲岫看著面前的場景,眼眶紅了,眼淚掉下來,哭的稀里嘩啦:“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我辛辛苦苦準備的……沈知還我恨你……”

林簡看著每況愈烈的打鬥場面,笑的瘋。

幾下拳腳之後,沈知還用指尖勾了勾唇角的血,邁著步子往前走,張開雙臂:“現在,把我老婆還回來。”

林簡視線落在他身上,輕蔑的表情讓人不爽,沈知還臉上出現了一些傷口,梁成民一看就是用盡全力打上去的。

他倒是半分沒有反抗。

“好啊,還你啊。”

林簡一笑,持刀的手慢慢松下,桎梏著雲岫的手臂也緩緩落垂。

雲岫奔出的下一秒,他眸色一頓,把人一拉,沈知還眼疾手快奔過去把她一扯,力量略強,回扯瞬間抱懷裡,緊接著,她聽到了一聲非常驚動聽覺的刺傷聲。

就這麼,刺到他身上了。

“沈隊!”

雲岫愣怔的時間裡,外面來人緊急驅動,警察上來包住了全場,扣押住了林簡。

瘋男人笑的別提多猖狂,押走的時候還回喊:“沈知還,你也有今天。”

雲岫被他包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似乎能感受,他身上傳出來的強烈的沉重的疼痛感。

伴隨著粗重的氣息,雲岫的手從他腋下穿過覆上後背,溼潤的觸感如此觸目驚心,緊接著,她似乎,摸到了刀柄。

雲岫哭的無聲,她就這麼被男人抱著,深刻的抱著。

“沈知還……你是蠢貨嗎,”雲岫崩潰道。

男人粗重不清醒的掀眼,把衣袖裡完好無缺的隨身碟拿出來塞到她手心裡,用盡力氣:“我想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傷心的……”

雲岫看著他哭,無措的想架起他往外面救護車上跑。

男人下一秒,手臂疼的顫抖,縮縮微微的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鑽戒,塞到她手心,包上她的手,紅著眼,血腥的快暈厥,對著她款款一彎唇:

“我還想問你…”

“你想嫁給我嗎。”

應聲,閉眼。

-

雲岫已經想不起來當時什麼情況了,她記憶是完全混亂的,當場面裡出現很多人,她就只記得沈知還是被抬走的,其他的人似乎都不記得了。

她感覺好像又犯病了,在現實世界刺激以後,她又開始藥物治療,失眠多夢。

經常夢到林簡那一刀刺到了她。

然後夢醒的時候,四季雲頂只有她一個人,她落淚都落得很狼狽。

事情結束後一個月,她只去過一次醫院,就是沈知還被抬進搶救室的那一天,她在醫院長廊外面睡著了。

一醒的時候,一抬頭,白色燈光。

一如記憶裡,父親出事的那些個夜晚,她守在外面,一覺睡醒的感覺。

那種恐怖如斯,細思極恐,慢慢滲透又摸不著邊的痛苦,開始像盤絲一樣一點點的滲入血孔。

陳茴知道沈知還出事之後,她跑來四季雲頂陪雲岫,女生經常一個人坐在電腦桌上發愣。

陳茴視線過去,發現她電腦上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個人乾坐著。

又有點那會抑鬱症的苗頭了。

實在害怕她又犯病,索性她拉著她出去玩,但云岫根本沒有心情。

一次午後,她醒來沒看到她的人,她發了瘋的去找,結果是警察局給人送回來的。

說是她去將一個隨身碟交給了警察局,舉報嫌疑人林簡涉嫌虐待罪,並請求公檢機關查WIN SKY內部。

很快,那個教練也被送了進去。

雲岫解決事情總是解決的毫不拖泥帶水,有的時候雷厲風行的讓陳茴覺得可怕。

又過了一個月,雲岫失蹤了。

她沒有任何徵兆的不見了。

陳茴配合公檢機關查到了她最後出沒的地方在南湘長橋。

又調了許多地方的監控,發現她去了明城,沈知還的故鄉。

年後大春,沈端端著個漆扇在手裡玩,細賞之後,誇讚:“這個東西確實是好東西,難怪阿雲那麼喜歡。”

卞海棠不在明城,她得知沈知還進了醫院,一直在醫院守著沈知還。

雲岫今年回家給寧淑和雲松買了不少年貨和衣服,被問起什麼時候結婚,她沉默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

過完年,她就來明城了。

來到沈知還的祖陵,她被允許進去,看到了沈知還的奶奶的碑墓。

拜了拜,燒了香,她用手擦了擦墓碑,看到了落在上面,很久很久了的,已經壓滿了塵灰的字條。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沈知還的字跡。

她突然鼻子一酸,眼淚霧化了字條。

又放回去,離開了。

在明城照顧了沈端一段時間,她又獨自坐上了車,隨便叫了一個攝影師,去了卞南。

遇到溫迎,他都結婚生子了。

還調侃她還來學,真是不要命的。

雲岫笑著:“死過一次了,也覺得沒那麼恐怖。”

溫迎搖搖頭,讓她繼續學,打沙練完打水,到能學鐵水了又過了一個月,她起初確實還恐懼的不能自已,最後奇蹟般的掄上鐵水一片鋪天蓋地。

老師傅笑著彎唇,點溫迎:“別笑這小丫頭,可比你當時有天賦多了。”

雲岫笑了笑。

打鐵花那天,是她時隔三年,微博已經封閉著落了塵灰,她三年封鎖,再次登上的時候就點開了直播。

這次不交作業,這次請大家現場看。

火水散下成漫天華彩的時候,雲岫浴火,在火星瀰漫之下助力新的火星噴上天空,漫天飛舞的火星如此細密又張揚。

她被包裹在一千多度的高溫裡,悶著眼,眼淚卻霧花了眼罩。

那一刻,天地安寧。

只聽到她一人內心咆哮。

萬眾喝彩的那一瞬間,雲岫退身,從火裡出來,轉身的那一眼。

茫茫大火裡,沈知還被程岐扶著,站在不遠處,蒼白的眉眼,朝她彎眉一笑。

-

WIN SKY夏季賽決賽安排的日程很近,雲岫被邀請去看,沈知還身體恢復的還不是特別好,她本意拒絕,卻被他截胡,說一定要去,這才應下。

“你什麼時候醒的?”雲岫幫他系紐扣。

男人看著她:“你打鐵花的那一天上午。”

“你醒了就趕飛機來卞南了?”她不可思議的問。

沈知還點了點頭。

雲岫倒覺得他在胡鬧:“你別這麼折騰自已。”

沈知還盯著她看,她幫他把釦子繫好了,轉身就要出去把衣服放洗衣機裡,男人輕輕一扯,給她摟懷裡了。

又是熟悉的腦袋蹭到耳朵邊,她被他弄癢了,一直推他。

“別鬧,我要去洗衣服。”

沈知還摟著她的腰,拿起她的手,手上的鑽戒很合配,有點養眼:“你把結婚證放哪了?”

“你要幹嘛?”

他有點幼稚:“我要發個微博炫耀。”

“……”

雲岫蹭開他,臉上紅撲撲的:“在床頭櫃第二抽屜裡,別煩我了。”

說完她就拿著衣服出去了,男人低笑了一聲,去抽屜裡翻了翻,結婚證被雲岫壓在一個藍色的髮帶下面。

那個髮帶就是他給隊員訓練時候戴的,是在南中他過生日的時候,她送的,閒來無事,一直留著。

他伸手把紅本子翻出來,對著手機拍了幾張,然後點進了微博。

【沈知還V:懂得都懂。[附 圖片]】

【一樓:我操!!!沈知還發微博了!!!三年了他喵的!】

【二樓:你為什麼改id!!娶到老婆了就開始飄了是不是!!】

【三樓:好想你啊沈隊,救命啊,WIN SKY 出大事了你知道嗎?】

【四樓:跟我喊!什麼時候揣娃娃!不用感謝我,男孩就叫沈鋼鐵,女孩就叫沈淑芬!謝謝!】

沈知還下去澆了藤蘿上來,翻開手機一看,頓時不知道說什麼。

【(回覆二樓)沈知還V:我老婆讓我改的。】

驀地,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面冷不丁的出現一條熱評。

【(回覆四樓)雲岫V:?】

當天晚上沈知還就拉著她折騰了,這頭剛下完娉,雲松嘴皮子都說破了,寧淑那邊好不容易沒意見了,持證上崗,這個時候沈知還應該收斂一點。

按道理來說婚禮舉辦之前,雲岫應該在孃家待著,當天晚上他卻把她留下來折騰。

氤氳著霧氣的浴室內,旖\/旎著呻吟聲,沈知還的吻在她身上發燙,享受過後,他把她抱在洗漱臺上,從後面圈住她,聲音抵在她耳郭邊:

“老婆幫我洗手……”

“……”

-

WIN SKY春季賽還有一個星期,雲岫剛從工作室回來,忙的頭暈目眩哪哪疼,去博物館上班還給部長點了名。

雲岫以為自已闖什麼禍了,結果部長當著會議室一眾的面,說她拿了今年Hektr年度文化遺產保護的優秀獎,她霎時歇了歇氣。

從會議室出來,部長還追的她問什麼時候辦婚禮。

雲岫抿唇:“快了,到時候一定請您來。”

部長才是心急:“你當時跟沈知還可是有的cp炒,沒想到還真就走到一起了。”

雲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部長不知道盯到什麼,在她脖子上睨了幾秒,很放心的說了句:“看得出來感情很好。”

她一下子懂了,猛的遮了遮脖子,臉頰沒一會就紅了,部長懂她不好意思,沒再調侃她。

WIN SKY春季賽當天,雲岫和沈知還坐飛機去了水城,又回到當初那個城市,在巨大的籃球展廳裡,梁成民和新主力成員高歌猛進,前半段打得非常漂亮。

後生發力不是特別好,沈知還本來還想去跟他說說問題,發現他現在只是觀眾,沒辦法靠近球員。

索性沒動了。

好在後面狀態找回來了,成功拿下春季賽冠軍,最後一分進框的那一刻,全場歡呼,雀躍爾爾。

沈知還不知道怎麼了,這一刻突然不鬧騰了,乖的只是安安分分當觀眾,雲岫扯了他兩下,男人才回神。

“怎麼了?”

“你不高興嗎沈知還。”雲岫示意:“你的隊贏了。”

他像是故意說的:“這就行了?我當年在的時候可是打進省決賽,這點毛毛雨也算行?”

雲岫知道他嘴硬:“行行行,你說的都對。”

全場華彩的時刻,雲岫鼓足了勁把他扯過來,對上他的雙眼,柔情一剎那可以回到當年。

“你……”

雲岫稍稍一拉他的胳膊,然後傾身貼住他的唇。

男人一怔,手一勾抵住她的後腦勺,壓著她親下去。

由於在後排,才開始沒什麼人發現,後來全場大屏鎖定到他們身上,雲岫被他親暈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全場已經在喊:沈知還和雲岫來了!

男人本是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跑,但是散場有安保,最終無奈,被球粉堵的水洩不通。

賽程結束之後,雲岫就著手進門了,婚禮當天倒是熱鬧,過火盆,貼紅,攔門,各種都有。

雲松把她的手交到沈知還手上的時候,她忍不住掉眼淚出來,父親還勸她別哭。

那天她迎著燈光看向男人的時候,竟有一種跨越時間的痠痛感,好似一切都泡在濾鏡裡,閃爍的燈光裡,她被他攬著腰親吻,雀躍之後,下桌敬酒,她看著他說:

“沈知還,你以茶代酒吧。”

“我不喝酒,”男人攬著她的腰敬酒,“你就不能喊點好聽的?”

“你名字不好聽嗎?”她倒是純正。

下面一幫親戚朋友倒是起鬨了,一個接著一個鼓著掌逼著她表示。

雲岫穿著高挑的敬酒服,當天全妝,明明臉上被粉蓋的一覽無餘,她的臉紅還是一眼望穿。

吵鬧之後,她小聲的意思了一句:“老公。”

沈知還還得寸進尺上了:“你說什麼?”

“……”雲岫看著他,耐著性子又道了句:“老公。”

下面的人酸死了,沈知還勾了勾唇,揚了揚酒杯,把她腰勾緊,不知道跟誰說的一句:“還是我老婆聲音甜。”

“……”

晚上他沒喝酒,倒是跟她搞到凌晨才結束,沈知還到後面累了,乾脆在她耳邊下魔咒:“老婆,就要個寶寶吧,不想做安全措施了……”

“……”

婚後半年,雲岫懷孕,十月懷胎,沈知還籃球社開社,他有的時候在社裡有的時候不在,大多時候都是陪雲岫度過孕期。

她孕吐倒沒有,但是非常能睡,一天不喊能一直不起,一個午睡睡到晚上,沈知還吃晚飯的時候當著沈端和卞海棠的面說她是睡美人。

她差點沒一根筷子折死他。

到了生產那天,沈知還在外面等了十個小時,終於把雲岫盼出來了,那醫生抱著娃娃出來說是個姑娘。

卞海棠第一個跳出來:“姑娘好啊!我就想要姑娘。”

沈知還第一個去找雲岫了。

後面沈端給女娃娃取了個名字,叫沈如意,沈知還覺得土死了,雲岫倒是沒意見,最後直接上了戶口本。

在醫院躺了不少日子,回了家坐月子,有一天晚上,小如意丟給爺爺奶奶睡覺了,沈知還放心大膽的抱著雲岫睡。

睡到半夜發現她哭了,男人覺著她是做到噩夢了,抱著她問夢到什麼了,雲岫吱語不提,只是死死扣著他,道了句真情實意的:“沈知還,我跟你說話你會覺得渾身起雞皮嗎?”

男人不懂:“不會,你想說什麼?”

月色皎皎,她撐著腰微微起身,戴著戒指的手環上他的脖頸,然後親上去,溫柔的啃:“那我想說,我愛你。”

“我愛你,沈知還。”

良久,月上柳梢,男人悶吟著壓著她喘,一補懷胎十月的難熬,在她入眠的前一刻她也清醒的聽到了那句宣言:

“我也愛你,雲岫。”

……

夢裡,還在那一天,如此光怪陸離。

雲岫做完實驗回來,娃哈哈讓她去把物理作業搬過來,重重一摞被她抬著,半路遇到李遠淮,他笑著給她拿去了半摞:“我幫你拿點吧。”

“謝謝班長。”

他笑了:“不客氣。”

一路往回走,走進教室,拐角張小聰一個猛子衝出來,直直把她撞倒了,作業撒了一地,她胳膊給磕破了。

李遠淮趕忙回去放作業要來扶她。

光影流轉之間,一雙籃球鞋落在視線前面,她撐著眼睛從下往上掃。

逆光的視野裡,沈知還頭上戴著她送的藍色髮帶,長得乖張,有點欠的看著她。

“走個路還能給人撞倒了。”

雲岫沒說話。

下一秒,他伸出手,直直的看著她。

“走啊,男朋友扶你起來。”

南湘的夏天,知了軟語,香樟稀泥。

你卻說我臉都紅透,

害羞沒有。

(全文完)